珞蓝携着莫翔以的手,与他一起穿行在众多宾客之间,以此向他们表现出彼此的结合最应当收到大家的祝福,即便没有袅娜飘逸婚纱裙的映衬,照样能飞舞出无限的浪漫温情。
与婚礼热闹场面相驳的是,欧少宸躺在四面白墙写满空虚寂寥的病房内,尽管周边皆是探望者送来的鲜花水果礼物,依旧挡不住满色的悲壮凄惨。
“唉,少奶奶居然被那禽兽逼着参加婚礼,可少爷仍躺在这里浑然不觉,我们这些旁人又不能、不可去与姓莫的拼搏,这可如何收场啊?”吴妈站在病床边,俯视着紧闭双目的主人,表情里溢满凄婉挫伤。
就在这时,欧少宸的中指抖动了一下,眼尖却怕自己看走眼的刘管家碰了碰抹泪的吴妈,以探寻的口吻问道:“少爷的手是不是动了啊?”
“啊?我不晓得呀!”吴妈瞬间将一双黑目丝丝盯向主人的手,唯恐自己错过惊奇的一幕,不多时,欧少宸的食指亦细微颤动着,随即五指齐瑟。
“哈,真动了!真动了!”吴妈和刘管家异口同声的欢呼着,他们大呼着急于唤来医生,而他们的呼叫声听在外人的耳中恍若是“震动了”,因此就思索着什么玩意的震动值得他们兴高采烈成这副模样。
被召唤而来的医生站在床前,为病人诊治一遍,虽然经过上一次珞蓝幻象的经历,此回他依然尽职遵循患者家属的要求察看。
因为在董明的人生履历里,若是一个已成植物人的病患历经挣扎重新苏醒,这个医学奇迹自然能勉励许多与病魔垂死抗争的人,也可在自己的医患功勋上添上神来一笔。
“我睡了好久,好久。”床上的人慢慢睁开垂耷两周的眼皮,声音也因许久没开过口而显得有些嘶哑。
渐冉恢复神智的他感觉自己恍若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在睡乡里他忽觉自己做了一个怪诞的梦,一个女人总是在他床畔边速些寻常烦忧喜乐事,而那个女人最后因为心境所困嫁给了一位无恶不作的魔鬼。
为了解救她,助她脱离苦境,他决定醒来,尽管他无法将灵魂升华为解救众生的侠士,且可以提格为挽救女人情感的护花使臣。
欧少宸缓而慢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惶然感到自己的脑袋带着几许尚未完全愈合的疼痛,他努力支撑着自己想要坐起。
“少爷!”见状,刘管家轻呼着,与吴妈一道把身体仍未全然复苏的主人扶直,尔后感动莫名道,“你终于醒了!”
那声感叹仿若欧少宸当真昏迷了很久,从而亦错过了颇多凡尘俗事,远离了良多纷繁坎坷。
“蓝呢?”环顾着整个房间,望遍室内的所有人,楚家的几位老臣子和能够掌舵的佣人,甚至可以说陪伴自己从小长到大的亲人都在,可唯独少了妻子的靓影,而且眇忽中好像也未见许茹美,遂补充提问道,“还有小美呢?”
“她们,呜,都在姓莫的男人手里。”吴妈闻声又是一阵泪流,转即想起紧急的事,连忙催促道,“少奶奶今天被那恶人强逼着做了新娘,少爷,如果你不想错失这么好的老婆,就赶快就阻止吧!”
闻讯,欧少宸厚唇紧抿,手里的大掌逐渐握成实拳,因为用力指关节甚至开始泛白,而那光色将主人满腔的愤怒昭然人前。
那边厢,婚礼已经开始,珞蓝挽着“未来老公”的臂弯,向表情和蔼里透着庄严的神父一步步贴近,在提足经过观众席时,她果真看到了父亲和小美的身影。
只不过他们前后左右都坐着带黑墨镜穿深色系列西装的保镖,很明显其被桎梏地不留一丝缝隙。
“莫先生,你有必要这样做吗?”愠怒慢慢爬上胭脂布施的白脸,珞蓝的语气充满质问。
珞蓝的语气和眼神告诉莫翔以她此刻突然发起脾气的缘故,他那张俊逸的柔脸现出一抹邪意,他悠闲的左手顺道按住她放在自己右臂上的玉指,正色道:“或许我不需要这么做,但为了我们俩的幸福,只能暂时牺牲岳父的自由。”
望着他的认真,珞蓝感到心里慌慌的,好似有种愁绪堵在心头,将所有的情丝斩断,唯留那份受迫后的妥协。
人如木乃伊般来到神父面前,在神圣的宣誓话语下,珞蓝直愣愣注视着他领口悬挂的十字架,心中默念:主啊,信徒非常虔心,何以要受这种折磨之苦?
心思都放在主持婚礼上的神父完全没有洞察出新娘的惆怅,他走上礼仪台,视线飞过新人,掠向宾客,然后翻开圣经,口齿清明道:“欢迎诸位尊敬的来宾,婚礼现在进行,下面请新郎新娘宣誓。”
在婚礼刚开始时,教堂的大门被人猛力推开,在阳光照射下,一个头裹纱布,略显狼狈但仍旧掩不尽那派英俊长相的男人矗立在门边,声调高亢有力:“我的妻,你也敢娶!”
那一声熟悉到骨髓的磁性嗓音,那一声深情里现出不羁语态的挑衅让珞蓝蓦然回首,当她的莹睛触视到丈夫深邃不见底的鹰眸时,笑靥百现,就如那纯洁的百合花一样,美丽缭现。
未等莫翔以向不速之客宣告自己的主权,就看见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来势凶猛地闯入婚礼殿堂。
“莫翔以先生,你被捕了,从这一刻起,你有权保持沉默。”向来皆以便装执行任务的潘明向犯罪嫌疑人出示了逮捕证,而他今天为了配合这个庄重的场合,特意换了一身湛青色的职务装,戴着能彰显人民警察形象的军帽。
警方的到来原本就让一直保持安静的宾客哄乱起来,此刻潘队长的话更如在人群里抛入了一颗手榴弹,生灵皆奋力逃窜,避开这场祸事。
趁着莫翔以被警察羁绊的时候,欧少宸悄声靠拢妻子身边,深受极尽温柔地擦去她忽然留下的泪,宠溺道:“都快做妈妈的人了,还是个爱哭鬼。”
听着好长时间未体验的抚爱,珞蓝拾眸望着他,可涌到嘴边的话语还没来得及溢出口,突见满面恼怒的莫翔以挥拳向欧少宸的背捶来。
背对袭击者的欧少宸对身后的状况毫无察觉,然而珞蓝目睹到那一幕,当即推开丈夫,自己迎上飞来的拳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满心以为自己躲不开被打的珞蓝立马闭上眼睛,不敢直视即将遭遇的暴力,可是她只觉一阵强风从眼前飘过,紧接着就听到右侧的礼仪台发出了“嘭”的闷响。
她应声睁开眼,惊讶的发现桌子表面凹陷进去一大块,而断木旁便是莫翔以青筋暴起的肉拳,手指间因插着木头碎屑和尖细木渣而沁出血丝。
眼前的画面让珞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力道如果刚才击在自己脸上或丈夫背脊处,都是无法明灭的狠痛。
不管莫翔以多恨情敌,但他始终不忍对自己深爱的女人下手,他从洞口抽回手,站直身子,直直看着珞蓝伤心道:“你舍不得我打伤他,我却无法伤及你;你爱他,我却被你深深吸引而爱到无法自拔。”
“你,你在流血。”珞蓝见到他由着鲜血流得满手都是而放任不管,却还竭尽身心与自己吐露心底的幽怨之语,心里顿生愧疚。
接纳了她的歉意,莫翔以瞥了一眼手上的血,好像感受不到痛般发出潇洒的笑,可那撕心裂肺的笑音下却凝聚着莫多的悲鸣:“一个是爱你的人,一个是你爱的人,谁才是你最好的人生伴侣,你难道就不会、不能仔细考量一下吗?”
“你只是喜欢偷别人感情的骗子,我和蓝情投意合,相爱乃至会厮守一生。”听到对头将自己形容成一个不解女人芳心的男子,欧少宸立时反驳道,“我比你相遇蓝在先,也比你用前在先,更比你寄情长久。”
“哼。”他的一番对爱情的豪言壮语让莫翔以忍不住冷笑道,“常言道‘说得比做得好听’便是概述的你这类人罢,你宣扬自己对蓝用情至深,为何在婚后屡屡拈花惹草,多次以纨绔不忠男人的形象让她伤心?”
“莫翔以先生,要是你再不自觉跟我们走,就别怪警察强制执行啦!”疾劲草小吉目视着眼前近乎静止状态的场景,火爆脾气立时发作。
“我自己走。”莫翔以瞄视着张口的女警,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警方的行动,可在临行前,他扭脸凝望向珞蓝呢喃道,“我是会背叛你的男人,而我即使罪恶昭著,但对你从不会抱有异心,我爱你胜过我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爱你。”
他的步伐沉缓地往大门迈去,声语却由音波流传到珞蓝耳内,此刻,太阳的光芒愈发强烈,闪过戴罪之人的眼角,一颗晶莹耀眼的珠亮险些晃瞎人眼,似乎挂在眼眶狭角处的是剔透的泪。
莫翔以心里感伤,纵然“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有累不轻谈”,只是自己的期盼已久的婚礼还是以落败告幕,终归让他倍感失望,虽然他用奸诈的手段强迫珞蓝嫁给自己,但其所为都是因为一个“爱”字。
如今美梦湮灭,这份苦与怨可向谁倾诉?莫翔以想着、思索着,一行行浊泪在无语态势下滚落脸颊。
谁说夏天,它不像春天那样绵软,容易令人在惬意里失却奋斗的决心;亦不像秋天那样冷清,让人无时无刻不从季气的萧条里品味到那份清冷孤寂;也不像冬天那样寒冷,让人在澈寒透冷的环境里体会那份拔凉的感觉?
谁又讲夏天是一个富有生命力的季节,也是一个美丽、神奇以及充满希望的季节?莫老大的辉煌人生竟在这个夏季蒙上了无限的雾霭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