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边,徐佳佳一直努力挣脱珞蓝用力的手掌,她央求道:“颜姐,无论你想带我去哪,也得让我和思儿交待一声嘛!”
“打个电话给她便可。”珞蓝站住脚跟,凝望着徐佳佳语气毫无松懈之势,她的双眸紧盯着现出无奈表情的小江,仿佛但凡她稍有疏忽,这位在过去总是以古灵精怪面目示人的女孩会生出翅膀飞出自己的监视范围一样。
“颜姐,你不要管得我这么紧好不好?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你就当不认识我,任我自生自灭好了。”徐佳佳感到自己的小伎俩对珞蓝不起作用时,连忙换了一派自暴自弃的腔调,“从我离开AES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轨道就已然越行越远。”
“我帮你联系了一个医生,他可以秘密帮助你不再碰那个玩意。”珞蓝的眼眸之中眨动着水灵的关怀,“你现在怀着身孕,那东西不但会毁了你,也会伤了孩子。我们暂且不说他生下来还属不属于你的宝贝,我们仍然应该负点责任。”
“我的生活太糟糕了,我的人生也已经是一团糟,就连我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自己也无法挽留住,我如果再不找点乐子,我真的怕自己撑不住。”徐佳佳扶着电线杆,让自己笨重的身子暂时找到依靠。
“那不刚好嘛!”珞蓝奋力使尽唇舌的灵活程度,想令徐佳佳改观,“我此刻就是在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远离眼下糜烂的日子,再次寻辟自己的轻松恣意又自由的人生。”
“没有用的,不管我走到哪里,翔哥都能找到我。”这一刻,徐佳佳的脸上流淌着如溪水般绵连的泪水,“然而我没有信心会戒掉那种东西。我曾经想过不让它控制我,也尝试过不触碰它,可是感觉就如鲸吞虎噬,实在很煎熬、难受。”
察觉到徐佳佳浑身彰显出从哭泣到抽泣再到抖栗的不同状态,珞蓝不免感到害怕和着急:“你怎么样?脸色又开始不好了,难不成瘾又犯啦?”
她的焦虑询问没有得到回答,因为可以给出答案的人已经沿着杆子倒在了路旁,而且身体还在地上不断抽搐。
珞蓝扶着徐佳佳,努力要拉起她,可是发瘾之人的力气会不由自主地增强,所以身体每一次在离地半尺后又落回原位。
在珞蓝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欧少宸毫不迟疑地打开车门,向事发点跑去。
看到丈夫到来,她顾不上好奇,只是指着徐佳佳满脸焦躁道:“快,送她去一个地方。”
欧少宸用力将徐佳佳横抱起,但当他听清珞蓝焦切的话语时,瞬间不解道:“一个地方?这个时候不是应当去医院吗?”
“她这种情况不能去正常的医院,哎哟,来不及解释了,我说去哪就去哪,快点。”不等话完全讲完,珞蓝就督促着丈夫按自己的安排做件好事。
在一家私人诊所里,珞蓝的俏脸上带着与她的容颜不相衬的惶惑焦急之色,一双黛眉蹙得死紧,就连那双水葱般的手指在此刻也找不到摆放点。
“这可是戒毒所。”欧少宸环顾着诊所的布设,纵然它打着普通医疗所的旗号,但凭借他的聪明还是敏锐地洞悉出了它暗含的玄机,因此用压低后又不失严肃的声音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她怎么会碰禁物。”
当耳朵被“禁物”二字侵袭时,珞蓝的心莫名悸动了一下,她紧锁的眉心愈加纠缠,交握的双手亦不自然地摩挲着,脸上的表情更如蒙上一层灰暗的阴霾。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透过她的莹眸把其心里的浮躁与恐慌尽收眼里,欧少宸关切语气里尽是真诚,“你快说啊!”
“我说与不说,对你有分别吗?”拾眸瞟向丈夫,珞蓝的语调明显有股赌气的成分,“佳佳当初遇人不淑,才会糊涂到出卖公司的机密,出事后你干嘛要一副正气凛现的样子交给我处理,干嘛允许我让她辞职呢?”
珞蓝凄楚的可怜模样之下隐含着深深地懊悔,沉浸在妻子情绪里的欧少宸内心重重一沉,想也不想便说道:“当时小江安然离职,你不是很开……”
“你刚才说什么?”听到某些关键字眼,珞蓝顿时打起精神,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叫佳佳‘小江’?你记得她是安然离开的?你清楚我讲的内容?阿宸,你没有失忆对吗?一切都是你在伪装是吗?”
关心则乱,此时此刻欧少宸好后悔自己一时不理智才暴露了自己,他在妻子声声的逼问下努力思索着圆谎的说辞:“刚才的话是我讲的吗?我突然又恍惚了,你就当我没有开过口就好。”
他的字字句句摆明有种文过饰非的感觉,珞蓝直直站在丈夫面前,眼眸蓄满热泪,其间迸射出的光芒意味着无论你再怎样辩解都掩盖不了你没有失去记忆的事实,而无论你再怎样解说都无法动摇我的念头与揣度。
欧少宸转过身,故意不去看妻子早就被泪水袭染的脸颊,不多时,他偏过头转向她极力镇静道:“人,我已经依照吩咐送到这里,也就表示我丧失了留下的动机,那我先走了。”
他迈开矫健的长腿,利落干脆地向诊所出口急如星火地走去,完全不再回头看一眼那身后哭得动容揪心的人儿。
她注视着他慢慢远去,瞬时有股其妙的力量让她追了上去,在门边,她用尽力气大喊道:“你明明就记得我是你的妻。”
心房处传来的阵阵撕痛让欧少宸无法再前行,他纵然顿住了脚步,却无法抑制住自己的一腔深情。
下一刻,他蓦然转身抬头,凝视着距离自己五米的女人,随即情不自禁地飞奔至她的眼前,张臂与其相拥在一起,而久久抑压的情感仿佛那迸发的火山般炽热痴情。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被感动,刹那间高空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珠,夏季的雨狂暴中带着些许迷漫的温柔,只见雨滴落在路旁的树叶、灯盏间且不停跳动、飘舞着婉娜的身姿。
那雨时而直线滑落,时而随风飘洒,留下如烟、如雾、如纱、如丝的倩影,飞溅的雨花仿佛是琴铉上跳动的音符,奏出优美的旋律。
幸好他们站立的地方上面有长长的屋檐遮挡,否则二人就该变成一对在陆地上的湿鸳鸯。
此时,本就恩爱依旧却刻意形如陌路的小两口紧紧抱在一起,丝毫未受夏雨倾泻的影响,再猛烈与滂沱的雨也浇不尽两个人内心因爱恋而炽热的情愫。
“为什么?”珞蓝哭诉着,双手狠狠地捶着丈夫的胸膛,哭着问:为什么要假装不记得我?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赶走我?
为什么要给别的男人追求我的机会?以前的你不是很介意我和异性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吗?现今的你为何像变了一个人?
欧少宸没有回答,只听到从其喉咙口传来的声声呜咽,他用越来越紧的拥抱表达了自己对老婆的回答:“一切只因为我爱你!我在涉身一个满含危机的游戏,不到最后就无法得知赢家是谁,而我不希望你与我一起面临未为可知的凶险。”
闻言,珞蓝如小鸟一般依偎在丈夫的怀抱里,哭得撕心裂肺:“夫妻是什么?婚姻又是用来干嘛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完全不征求我的建议,就直接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里,你可懂我那颗想与你同甘共苦并面对所有挑战的心哪?”
千言万语只在不言中,此时当属无声胜有声!
“丫头。”欧少宸抚摸着妻子白皙光滑的脸蛋,吻住她因激动沁出汗珠的额头,深情且哀怜地看着怀中的泪人许诺道,“欲深入虎穴的我是那样的身不由己,我真的不希望连累你,即便我有把你推给别人的想法,也是想保护你的平安。”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开始质疑对咱们这份爱情的执著啊?”珞蓝因为哭得伤心,声音早已嘶哑,“我甚至考虑过离开这座城市,带着咱们的孩子躲得远远的开启新生活。”
欧少宸伸出食指挡在她的唇间,不想要妻子再说一句消极的话,并柔情道:“这次的失忆可以算作是对咱俩爱情的考验,曾几何时,我总是怀疑你对我的忠诚,唯恐你因为别的男人比我更优秀而果断离弃,此刻我切实获悉了你的长情。”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计较。”珞蓝拭去行行清泪,骤然展露无邪的笑容,“只要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恐怕暂时我们还得维持目前的状态。”欧少宸的嘴角微微上扬,冷酷的外表射出几道邪魅的光色,“柯天的死是个谜,阿晴中枪亦很蹊跷,纵使我预料到了所有事背后的那名黑手,但碍于缺乏证据而没法动其毫分。”
“你是说莫翔以吧?”珞蓝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我也发现他不是善类!那你还一个劲地喊我什么嫂子,把我往他身边推,这样你就不怕我有危险吗?”
“不管他在大家的眼里多么凶狠,但对你却是很痴情,所以他势必不会伤害你。”说着,欧少宸英俊的脸旁扬起一记高深莫测的笑意,“而且我相信无论他怎样追求你,你也不会动心的。”
“你要真对我有足够的信心就不会在收到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跑到江家询问夏的意见了。”珞蓝伸手摸了摸丈夫那略带鬓角的脸颊,抿着嘴想抑制住欲笑的冲动,“不过我就喜欢你为我着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