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欧少宸头裹着纱巾,但他的话语倒是不假思索地由口逸出,然而却让莫翔以一个头两个大:我和他针尖对麦芒,岂会熟到称兄道弟还经常一起喝酒的地步咧?
想不清理不透的莫翔以转向医生问道:“他什么情况?貌似有点记忆混乱的症状。”
“借一步说话。”医生面带难色,将莫翔以领到一边,等确认病人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才张口道,“重度失忆,他对自己人生的某些阅历忘得一干二净。”
“某些?”莫翔以不明白医生为何会用这种词汇加以形容,“比如说呢?”
“通俗点讲就是他只有记忆的片段,而且这些片段之间还有些与现实相冲突和背离。”为了让听众加深理解,医师不遗余力道,“例如他会不记得重要的人和物,但相反事实中对立的人他却可能会在潜意识里把他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你确定诊断不会错?”莫翔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向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自此对医生的话亦是半信半疑。
面对眼前男人的质问,医生顿时拉下脸色不悦道:“先生,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专业能力,你爱信不信。”
抛出话语,医生迈着大步走出房间,留下珞蓝直勾勾看着丈夫,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瞪了珞蓝一眼,欧少宸驱赶道:“我哥们来了,你这个医护不用守在这里。”
“欧少宸,你够了啊!”珞蓝实在忍受不了丈夫忘却自己,她的粉拳一下下降落在他的身上,语气凝噎道,“你醒醒好不好?你忘记别人也罢,怎么可以忘掉我呢?你要我怎样做才好?”
“珞蓝,你冷静点。”见势,莫翔以扶住她的肩膀,劝慰道,“如今他失忆已是事实,你幽怨也没用。”
“喂,你刚才是把我当人肉沙包了吧,胆子够大呀!”欧少宸呼喝道,“尽管你长相不错,但我跟着阿翔再漂亮的尤物都亲眼瞧见过,你这种的充其量就是清汤挂面式的清纯女,可远观不可玩弄,所以本公子对你没兴趣,忘记你也属正常。”
“姐姐呢,你一并忘记了么?”珞蓝还是无法接受丈夫失忆的现实,她喃喃问道,“她死了你知道吗?中枪死的。夏爸怀疑是你杀了她,可你居然不辩解一把就丧失了记忆,你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
“你住口,左一遍右一遍我失忆,你才没了记忆咧!”耳际时刻重复着两个字,他不免生厌道,“而且你说得那些人,什么‘下巴’,什么J.J我都不认识,你省点力气,别白费口舌!”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不能凶她。”望着珞蓝垂首难过的样子,莫翔以大男子主义保护欲骤然鼓起说道。
“这是嫂子,哎呀,我不会真失忆了吧?怎么没印象呢?”欧少宸嘀咕道,“那像我长得如此玉树临风,是不是也有潜在女友呢?怎么没看见呢?嗯,回头一定甩了她。”
话说完,嘴巴还未闭紧,他不自觉摸上脑袋,谁知不小心碰到伤口,立时又龇牙咧嘴起来。
“阿宸,你怎么样?疼吗?”经历着丈夫从冷面煞神变成俨然幼童一般毫无记忆的稚嫩过度,珞蓝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俗话说“关心则乱”,这一刻,她的心果真飘散零落,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唤回原本的他。
“疼是疼,但嫂子你这么关心我,倒让我觉得你和我有亲密关系嘞!”说着,欧少宸干笑数声看向莫翔以,探求其应当管好自己的女人。
一抹尴尬加苦涩的笑意浮现在珞蓝的俏脸上,她默默侧目拭泪,顷刻间,她想起曾几何时在肥皂剧内见过男主角失去记忆,女主人公不离不弃的情景。
深受启发的珞蓝深吸口气,双手攀上欧少宸的双颊,让其无法不凝视自己,只听她字斟句酌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一直会守着你!你赶不走我!”
闻听此言,欧少宸没有回话,但他眼眸里明显有一股柔软浮涌,只不过那丝感动在莫翔以开腔的举动下瞬间消失。
在欧少宸的目光注视下,莫翔以轻柔地拉着珞蓝的手腕,温情道:“我带你出去散散步吧,欧少宸刚好也要休息。我清楚你关心我这位兄弟,不要逼他太紧,否则会适得其反。”
莫翔以所言不无道理,珞蓝在丈夫流露出的感激眼神中缓缓放下抚在他腮帮处的手,继而迈着落殇的沉重步伐跨出病房。
“哎!”欧少宸喊住远远掉在后面的莫翔以问道,“我家里人都没来看我,难不成我的人品沦落得这么不堪一击吗?”
对他的困惑,莫翔以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满心想着有遭一日两个实力相当的男人好生较量一番,如今欧少宸颠倒乾坤,倒使莫老大丧失了挑战的斗志。
“哦,上次我们在你家里玩的Cosplay不错,改日咱再过过招。”谈及游戏,欧少宸双眼散放出珠光弈彩,“喂,你小子好歹支一声啊!”
“可以。”沉思许久,莫翔以才口吐简洁二语,随即伸出大拇指指了指门外,表示自己不想冷落珞蓝太长时间。
“行,你这家伙素来重色轻友,走吧走吧!”欧少宸蹙着浓眉,连连催赶着他,恍若这个瘟神再多留一秒,自己便要气绝身亡一样。
阴柔的脸上带着丝缕笑意,莫翔以快速来到长廊却没有找到珞蓝的踪影,即匆匆四目张望寻觅。
不多时,他在医生办公区听见了珞蓝固有的悦耳嗓音,“医生,我老公还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
“这要视他内心深处想不想回避现实。”医生如实地解答道,“患者之前肯定发生了某些不愉快,甚至是极为残忍刺激的事,因此他的头脑被重物袭击后,便开始强逼自己不去回想那个画面,从医理上讲,也就是选择性记忆。”
“那他为何连我这个老婆也会忘记?”珞蓝始终无法介怀的还是这个问题,自此即用期许的目光凝望着医生,想他给出一个能够让她释解的答案。
“我听说病人是从枪杀现场送来的,而且还死了一个人吧?”敬业的医生努力阐释着,“他如果强力回避这个事实,那极有可能死去的女人和你们夫妻有些干系,不是亲人,便是朋友。”
“中枪的人是我姐姐,逃过美国一劫,却还是没有躲过此次的磨难。”珞蓝神情黯然,转而想起自己正在和医生讨论欧少宸的表情,遂说道,“我该用何种方式帮助他?”
“平时多带他去曾经有过美好时光的地方,兴许能唤回他的心智。”触及珞蓝表情里的思忖之色,医生笑了笑建议道,“耐点心,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谢谢你,医生!”当知悉丈夫终有好转的一天时,珞蓝还是开心地露出笑靥,“或许我和他之间要历经大风大浪才能华丽蜕变,总而言之,我不会放弃。”
“那就好!”医生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可珞蓝的决心,随后他又说道:“过几日我会邀请神经科的几位专家一同针对欧先生的病情进行会诊,到时如果有新的提议,我会及时与你们家属沟通。”
“好的,麻烦你了医生!”珞蓝站起身,与主治医师握手道别,刚一踏出门槛,就看到莫翔以倚在墙边一副思索的样态。
“莫先生,你回去吧,阿宸有我陪着就好!”她望着他,方才还愁云密布的脸上早已灿若天明。
“他都那样对你,你还要守在他身边吗?”由于心疼珞蓝,因此冲口的话也显得相当不理智,大有一种趁人之危夺爱的势头,“你若觉得心累,我甘愿赋予你一片遮风挡雨的港湾。”
“我和阿宸想做一对患难夫妻。”珞蓝故意避开他炽热中积聚着浓郁柔情的眼神,自顾用轻淡的语气说道,“不过谢谢你的好意。”
“珞蓝,我的话没有期限限制,你不管何时来兑现,我都欢迎。”尽管她一味躲避自己的热情,但莫翔以一腔爱意难以消退,“给我保护或帮助你的机会。”
“你要真有心,只需不抱有插进我们夫妻关系的念头便可。”她深知莫翔以的心思,像他这类心狠手辣的掠取者,但凡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如若一日未到手,即会锲而不舍地争夺。
“我喜欢挑战,越是有难度的事我越不容易放弃。”莫翔以语气坚决,“欧少宸拿我当兄弟,视你为嫂子,这场关系、这份角色我必然要好好珍惜。”
“他失了忆,神智不清醒,难道你也要陪他一起痴癫吗?”他始终不撒手的表现倒令珞蓝大为光火,“他记错了人,想歪了事,我会用耐心、决心、恒心守候,你干嘛非得横插进来?”
“你不记得医生的叮嘱了吗?要努力让患者置身于欢快的环境里,这样有助于他康复。”莫翔以想着即便不能立马得到珞蓝的芳心,要是可以陪着她度过艰难困堵也是不错的关爱方法。
于是他费神组织语言来让珞蓝许可他相伴身侧,“在他的意识里我是好兄弟,跟我的互动都是非常开心的,既然如此,你在他不认识别人,但就愿意与我交流的情况下,为何不让我伸出援手呢?”
“我不知道。”珞蓝陡地低首,手指不自然的摸向后颈,想以此动作消解彼此间独处时的窘迫,“毕竟你和阿宸有过节,我怎么敢拉近你们的距离。”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名很残暴的人吗?”浅问一声,莫翔以那双淡雅如墨的锐眸倏地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