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慢慢回到工作岗位,沈郁馨紧张地把易雪菲拉到无人注视的角落,急急问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刚才送了个文件去保安部,在电梯夹缝里看见的,你说巧不巧?注定咱和它有缘,而且也算长了见识。”就算是假话,易雪菲也要用轻松自然的语气说出来,这亦是她涉身职场后学到的办公室相处之道。
易助理的回答还算让沈郁馨满意,接着她追问道:“颜经理见过它没?”
触及沈郁馨焦急的神色,易雪菲不知为什么她直接避开其他人,只关心总经理有无看到过项链,难道其中有蹊跷?
虽然心里布满疑问,易雪菲还是以语不惊人的姿态讲道:“颜姐估计正忙着公司的要务呢吧,捡东西这点小事还真不敢打扰她耶!沈总监,你需要我和她支一声吗?”
“千万不能!”沈郁馨的拒绝突口而出,转而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烈,便圆解道,“总裁如今不在,总经理越发繁忙,小事自然不要烦她得好!”
不远处,传来高跟鞋踏地的清脆声响,沈郁馨循声抬头,便看到珞蓝向自己走来,遂赶紧把项链以最大力道藏在手掌。
珞蓝表现得格外淡然,只听她说:“原来沈小姐也是可以这么亲民嘛!看你与小易倒蛮聊得来。”
“看什么人做什么事,易助理为人随和,当然能渲染我。”沈郁馨以轻巧的语气答道,尔后便想匆忙离去。
“见到我来你就走,显得我像不好相处的人,真是打击到我啦!”望着沈郁馨陡然回身的举动,珞蓝难免自嘲几许。
空间中听不到任何的回应,有的仅是渐行渐远的高跟鞋的踢踏长音,面向一片沉寂的空气,珞蓝的朱唇出乎意外地牵起一缕难过的意味:你是那么在乎项链,除了姐姐还能有谁?若你真是她,终究经历了何事使你隐瞒身份,避认亲情?你眼里的狠戾源于哪里?
“颜姐,你要我做的已经完成了,相信结果你也看到啦!”易雪菲粗心地忽略掉总经理异样的神色,自顾说道,“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去做事了哈!”
易助理的话再度让珞蓝展开笑靥,她轻柔地说:“小易,你做得不错,改日去你吃大餐。”
天气阴沉,好像偌大的囚笼,困住了世间的富华,空气里弥散的闷热气息便似暴雨骤至前的征兆,珞蓝跨出公司的大楼,仰望雾蒙蒙的天帷,倍感压抑。
龙泽庄园,叶妈正在陪孟震东下棋,在旧主步步为营的策略下,她屡战屡败,却又心悦诚服:“这么多年,老爷的棋艺是越加精妙啦!”
“我还是老水平,却是你许久未下,略显生疏。”孟震东从棋局里收回兴致,满脸挂着由衷地笑意。
他抬头时发现女儿站在身侧观战,迟迟不说话,遂夸赞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看来以敏在这点上的造诣还是蛮高的嘛!”
看到父亲精神极好,情绪也高昂,珞蓝实在不忍心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他,再说对沈郁馨的身份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于是权量之后决定先行隐瞒。
“夏爸,下棋能够静心,前两天你为柯叔的事有些失落,现在看你的心情真的好多了。”珞蓝调整好思绪,盈盈浅笑。
“警方那边有进展了吗?”围棋的确能够使人保持静和的心情并令人处于一派心神宁逸的境界里,但不代表会叫人将重要的事全部抛诸脑后。
“不知道潘队长在废工厂有没有找到对案子有帮助的线索,待会我准备去警局一趟。”珞蓝如实说,“浮华路地势静僻,当年我被绑架的地方就是在那,只是不清楚两起案子发生的工厂是不是同一个。”
“绑架案是你姐姐平生干的最失策的事,以敏,你可不要怨她,毕竟她也受到了责罚。”生怕两个女儿会有隔阂,孟震东晓之以情道,“浮华路发生多重惨事,就怕以后更加无人问津喽!”
“叮咚。”门铃声盖过了孟震东的感慨,珞蓝站在门后,透过猫眼发现来人是叶蓓琪时,立马开了门。
但紧接着珞蓝没有让她进门,反而是自己走出,并着急之下又不忘压低声音问道:“美国那边怎么说?姐姐情况如何?”
“两年前美国恐怖分子袭击,炸毁了五角大楼,那次事故后受害者不胜其数,不管是政府官员还是监狱里的服刑罪犯,好多人身首异处,甚至面目全非,根本不能对号入座,刑事档案只得清除了那部分人的记录。”
“怎么会这样?”知悉真相的珞蓝垂下的明眸流露出惊讶和惶惑交错的光色,“姐姐不会就在那批受伤者的名单内吧?”
“我那朋友没有找到孟筱婕的资料,我认为她要么被炸弹炸得血肉模糊,一命呜呼;要么就从那场祸端中捡回一命,并成功上演了‘平和越狱’的戏码。”
“等会进屋别透露半点风声,省得夏爸晓得后按捺不住去找沈郁馨对证,要是那样就糟糕啦!”两个人互换眼色,即前后脚走进门。
“两个丫头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嘀咕啥呢?”叶妈眼瞅着亲密无间步入大厅的两个人笑眯眯问道。
“哦,夏爸,叶妈,我和阿琪一起去公安局,你们继续下棋哈!”珞蓝故意用极其轻松的语气说道,就怕精明的父亲瞧出她的小心思。
越野车驶离环山路,慢慢往市公安局方向开着,天空中的雨肆意掉落,宛如夏季时空飘然的浮尘,路上行人罕见,车子在空阔宽广的道路上倒显得自由洒脱。
眼见快到一个拐角处时,橘黄色的灯光在雨幕遮掩下投射出朦胧的星辉,而伴随其后的还有那被雨声消减掉一半音量的警鸣。
见势,叶蓓琪将车开到道路边突然停住,尔后便静静等待着警车由远渐近,她望了一眼珞蓝嘀咕道:“不会刚巧是潘队长的车吧?”
正说着,一个很大的黑色阴影挡住了叶蓓琪左侧的光芒,她用探寻的目光讶然回首,便看到潘队长驾驶的警车已经靠在自己车旁。
“刚才还猜着这警车是不是你的,现在一看还真是。”叶蓓琪按下车窗,不顾外面纷飞的绵雨,不假思索道,“你可是刚从废弃工厂回来?”
没有直接回复叶蓓琪,潘明神色庄重道:“柯天的尸体就被埋在废墟下面,我让同事们把它带回警局了,在工厂那块我并没有发现其余有价值的线索,碍着大雨便收工。你们是要去局里吗?一起吧!”
听到尸体的一刹那,珞蓝感觉心口有股恶心的东西直惹得自己欲吐,甚至还有些沉甸甸的压抑,就像今日的天气一样阴暗。
现在受害者终于能够确定,这就意味着案子可以定位成正常的刑事案件调查,而那具尸体无疑让事情有了些许眉目,接下来要做的即是等待警方将案情重组,然后抽丝剥茧,直至揪出真正的凶手。
叶蓓琪等人与潘明相遇的地点离警局不远,此下约莫十分钟的工夫,越野车即在雨中划起一道漂亮的弧度稳当停在空置的车位里。
珞蓝钻出车外,就碰见几个警察押着两三个金毛混混,他们在强权面前,早就失去了往日流里流气的做派,只顾耷拉着头一副认栽的怂样。
突然,当她越过混混,刚欲抬脚踏进公安局颇高的门槛时,一个穿着黑色大袍、相貌丑陋的男人直视着她,继而口吐一言:“小姐,你印堂发黑,最近将有祸事发生。”
闻言,珞蓝猛地拾眸望着说话的人,发觉他就是在警示自己时,愕然的表情下又暗藏着丝缕忡忧。
“走走,哪来这么多废话,真以为自己是半仙啦!”押着算命先生的警察眼见犯人当着他的面公然危言耸听,立马拖着他便往局里走。
算命先生的话也落入了叶蓓琪的耳中,她看到珞蓝花容失色的模样,遂劝道:“你不会真拿他的话当回事吧?这种道破天机的预言不信则无。”
叶律师今天换了一对天蓝的隐形镜片,那湛澈的亮片衬照着她的双眸愈加有种恍若天仙的韵味,然而此时此刻珞蓝却无法陶醉在眼前女人婉约的气质以及她善意的慰劝中,心里还是隐隐怀惴着不宁情结。
由于欧少宸早就洗清杀人嫌疑,因此纵使他待在监狱里,还是受到了最好的待遇,有时更会充当一回执勤的公安,参与到案情的分析和案子的侦查里,眼下的他就跟着潘明推开了解剖室的门。
面对着柯天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首,见过大世面的欧少神定气闲,身肩律师重责且经常流连在法检部门的叶蓓琪也是一脸淡定,倒是珞蓝瞬时面色苍白,胃里如江海翻腾般涌动。
法医一边对死者进行着尸检,一边随时汇报着解剖的发现,只听她的声音一直环绕在众人耳际:“死者身上有明显的抓痕,他死前应该和人起过冲突,但搏斗者究竟是不是凶手,这点无法断定。”
这时,她倏地发现柯天的右手掌处有一个心形大小的印迹,下一刻,其便高兴地向潘明扬声道:“老潘,这可是很大的突破啊!”
触及开口之人眼底的喜色,潘明知悉她有新发现,但他自己也算在警队混迹多年,自此对着那块烙印亦产生了个人的意见,遂毫不掩饰地沟通道:“这块印会不会是死者在和凶手打斗时抓住了他身上的某件信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