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医院迫于强大的压力,在最快的时间内对林岚进行了尸体解剖,查出其腹腔内有延缓病情治疗的药物。
拿到检验报告的那一刻,院长立马找到死者的主治医生韩娜,沉重的语气里透着些许的遗憾:“小韩哪,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韩娜还未来得及开口,办公室内便涌来一群陌生的人,他们在出示逮捕证的同时态度强硬道:“韩医生,你是自觉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用手铐请你走?”
“我自己走。”冷冷吐出一句,韩娜闭上眼睛,仰起头将蓄在眼眶内的泪水逼回身体内,转而才回头望着一手提携自己的院长,央求道,“老师,拜托你帮我请律师。”
在韩娜踏出医院大门的刹那,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上来,抓住她的衣服便一阵疯狂拉扯,口中亦是谩骂不定:“你要抢我的男人嘛,你朝我来就好啊,为什么要害我妈呢?亏你顶着著名医生的名声,干的却是遭骂名的贱事。”
在看清辱骂和捶打自己的人就是珞蓝后,韩娜脸上显露着挥不散的惭愧:“我没有想要残害你母亲,我只是用药物拖延她的病情而已,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身子虚,抵抗不了药性。珞小姐,我真的不是存心害死兰女士的。”
“你放屁。”听到韩娜忏悔的那一刻,珞蓝完全顾不及自己的形象,指着她的鼻梁痛骂道,“你说这话还是人吗?杀了人还怨受害者身体底子差!姓韩的,我告诉你,如果法律不判你一命抵一命,我也一定亲手了结你。”
珞蓝满带威胁的话语让杵立在旁的警察队长忍不住发了话:“珞小姐,死者是你的母亲是吧?首先,我对你母亲的死表示默哀;其次,你刚才的言辞已经对犯罪嫌疑人韩娜的生命构成了威胁,如果你再不稍加收敛,我会拘留你。”
欧少宸从不远处跑近众人身边,眼瞅着氛围极其凝重和紧致,他忙不迭好言相劝道:“岳母去世,我老婆一时难以接受,悲哀的心情还请大队长谅解。”
在韩娜被带上警车的关头,她向欧少宸掷去一道乞怜的目光,当收获的是漠视时,她的心顿时破碎凌乱。
葬礼在珞蓝出国归来后购置的新房子里举办,为母亲守灵的她就像一只哀伤的小羊羔般楚楚可怜,令人看了都不免怜悯一把。
寻常住人时空间刚刚足够的大厅,现在用来摆放林岚的灵柩和一排排的花圈、冥物似乎显得狭窄了些
哀鸣的悲乐久久奏响着,屋内充斥着悲壮和庄严的气息,珞蓝静静地跪在母亲的棺材右侧,身上穿着白布剪裁而成的长褂,腰间系着稻草编成的粗麻绳。
她手上焚化冥钞、元宝的动作俨然机器人一样机械地重复着,那惨白的脸上透露着一股死灰般的凄凉与寂苦。
由于珞蓝精神极度低迷,所以不时向来悼念的客人回礼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欧少宸这个翁婿的肩膀上。
送完一波凭吊的宾客后,欧少宸看到门边又新来一帮穿戴整体黑色系列服饰的男人,而站在最前端的竟是长相阴柔的莫翔以。
下一秒,欧少宸疾步拦在莫翔以面前,阻止他和手下人一同进入大堂的举动,只听他厉色道:“今天的来宾都是我们夫妻至亲至善的亲朋好友,莫总裁似乎不在我们的邀请名单里,而且我怕你这阵势容易吓坏死者,所以还是请回吧!”
“尽管死者是你岳母,但我认为最有权力决定我能不能上柱香的唯有珞小姐一人。”莫翔以睁着一双犹如乌黑玛瑙般的眼珠看向欧少宸,他丝毫没有依从面前男人的逐客意愿而自动离去的打算。
“来者是客,既然是客,就请进门吧!我不想让我妈在天堂看见不和谐的场景。”在两个男人僵持之际,珞蓝的声音缓缓流入他们的耳内。
随着主持追丧仪式的牧师“有客至,上香,敬礼”的高亢嗓音,莫翔以带着一丝自豪与嚣张混合而成的神色走到灵前,摘下眼镜放进上衣口袋处。
尔后他双手向前接过牧师手里的供香,恭恭敬敬弯下腰,等行完大礼,又把正冒着袅袅烟雾的焚香交给左侧的下属,示意其插香入炉。
“礼毕,宾客向主人行礼!”牧师又讲出一声指引,莫翔以转身正对着珞蓝鞠下一躬,悲声劝慰道:“珞小姐,死者往矣,节哀顺变!”
珞蓝默默站起身,没有看莫翔以,只是按照丧事的一贯习俗弯身回礼道:“劳烦莫总裁费心。”
话音刚落,珞蓝继续跪回原位,与此同时,一个嚎啕大哭的女音以攻袭之势冲击着众人的耳膜:“干妈,女儿不孝,来晚了。”
珞蓝不用抬头便知来人是谁,耳听到杜秋意的声音,她踉跄地站起身与其相拥在一起,泪水行行流落。
到了殡葬仪式一环节,所有的人皆需移身至火葬场,欧少宸吩咐人准备火化时必需的物品。
等到快出发时,调整心情,暂时隐去悲伤的珞蓝褪去孝衣,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黑色长裙,戴着黑色礼帽,额前那半遮的纱巾巧妙地掩住了她小脸上溢满的难过情绪。
内心在忍受折磨的状态下等来了火化仪式,那一瞬间,珞蓝感觉很恐慌,一种前所未有的胆怯浮上心头,她有些站不住脚,不过万幸的是丈夫一直陪伴在身侧,不离不弃。
眼睁睁看着母亲的遗体被装入火化箱,珞蓝的心拧成一团,身子亦随痛苦而颤抖着,鼻尖传出的抽泣声忽断忽续。
将头枕靠在丈夫宽阔的肩膀处,珞蓝闻着其间散发出的熟悉气味,想着余生仅剩他相伴左右,哀戚的心情更似雪上加霜。
而杜秋意目视着干妈在熊熊大火里慢慢化为灰烬,她的手指逐渐按压上胸口,亦是悲由心生。
低音喇叭、长喇叭、号角、短号、唢呐交合成的哀乐一齐奏鸣,在那雄壮悼念曲的震动下,一团火焰瞬间迸发,接着一股股袅袅的黑烟堆发出无数蔓延飘动的火色魅影,四散而去。
办完岳母的葬礼,欧少宸让还未缓过劲来的妻子在家休养,自己孑身一人往返于公司和楚宅。
AES集团在欧少宸的带领下以迅猛的趋势向前发展,他不仅雄才伟略且能干睿智,开拓事业时怀揣的抱负也是蓬然向上,他拼力让公司跻身于国际一线,孰料仅仅因为企划案的侵权而前功尽弃,甚至连过去取得的辉煌成就也一并泯灭。
雄心壮志的他岂能咽下这口憋屈之气,他总觉得自己在欧洲项目上的失利根本就是被人摆了一道,而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很有可能就像Althur项目一样是泄露公司机密的内鬼。
想起这一点,欧少宸便想着手调查,但苦于手里掌握的证据几乎为零,因此若要揪出公司里吃里扒外的员工实在不易。
苦思冥想对策时,欧少宸非常想身边有一个可以相互交流的知心人,可叹的是珞蓝在家静养,卫歌虽说有头脑并善于分析,但不够细心。
“总裁,你眉头皱得快成山丘形状了,在想什么呢,用心成这样?”沈郁馨穿着裹身裙,踏着高跟走进总裁办,这个时间点她不请自来是因为盆栽急需她的照料。
静静望着沈郁馨浇灌植物时小心翼翼的动作,欧少宸禁不住褒扬道:“没想到沈总监倒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呵呵,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如果总裁有兴趣,可以慢慢了解我。”沈郁馨轻抿嫣唇,梨涡里带着一丝抱怨,“你可真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嗯,这话怎么讲?”触及沈郁馨粉腮处的戏谑神色以及她耐人寻味的话语,欧少宸立时来了兴致。
沈郁馨用手掩鼻清着嗓子,随后镇定神色说道:“刚才的话说得好听些就是那样,说得直接、难听点就等于讲你是个自私的人,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好似我才进门时向你提出了问题,可你压根不予理睬,甚至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回想着沈郁馨的问题,欧少宸的嘴边倏然掠过一丝恍然的笑色:“我在想用何种方法才能挖出公司的潜在叛逆者,她表面上看起来对公司尽心尽力,背地里却在出卖集团的重要机密。”
“在一个特别需要员工团结一致的公司内要是真有潜在的内奸,那是相当的危险。”说着,沈郁馨的脸上扬起一记可探究的意韵,“总裁你突发感慨,其实是不是为了上次那个国际项目企划案盗版的事情啊?”
深深的愁思笼上英俊的脸旁,欧少宸叹息道:“唉,那件事连你这个刚进公司不久的人都听闻了,果然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
“作为公司的一员,我清楚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岂不是对我迅速上手公事更便利么?”沈郁馨语气极为平淡,“你怀疑参与企划案的职员里有内鬼,但又苦于没有证据。”
纵然很满意沈郁馨的分析能力,但欧少宸联想到同样是聪颖女人代表的孟筱婕与韩娜,难免心生感叹:“尽管我很欣赏聪明的女人,但往往有智慧的心机也颇重。”
“在如今这个社会,女人只有既具备聪慧的头脑,又养就极深的城府才能安身立命。”说话间,她那平静无波的脸颊上现出一份庄重感。
欧少宸双臂环胸,凝眸直视着窗边的女人,很有兴趣和她继续攀谈:“好吧,有心计的沈总监,我很想听听你有何妙计可以助我找出内部的奸佞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