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花朵用竞相盛放的方法向世人展示着它们的存在,这就像孟筱婕拿出那串项链告诉珞蓝,她并不是林岚亲生的一样令人惊叹。
在珞蓝家中,叶妈将当年孟震东夫妇为何忍心将小女儿送人的苦衷全盘托出。
孟氏刚成立时是以私人企业的形式登记在册的,后来政府发现该集团获利颇丰,极大地推动了本地经济的发展,为了鼓励和帮持它更上一层楼,将其纳为国有企业,从此孟氏集团即以华美的缭纱和背后强大的保护伞享誉中外。
孟震东由于功绩赫赫,被市长提名为市委会主要领导干部之一,可以说那个时候夏董事的前程似锦。
谁知,一天夏太太抚着肚子欣然地告知丈夫自己已经怀孕四五个月的消息,哪知道就此以后孟震东整日愁云密布。
夏太太察觉到了丈夫眼里的异样,执意逼问,他才讲出了自己的顾虑。
原来在九十年代政府一直将计划生育视为城市文明健康稳定发展的操练兵,因此严厉打击多生、超生的行为。
孟震东唯恐如日中天的事业受到牵连,就生出打掉胎儿的念想,可是到医院后,医生说孩子已经成形,如果坚持落胎,极有可能伤及孕妇的身体,权衡之下,他还是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此后,夏太太安心养胎,等到肚滚肉圆时,又躲到我家乡的老房子生产,只是辛辛苦苦生下的婴儿她无法带回城里,万般无奈下,便拜托叶妈寻个好人家收养了可怜的二小姐。
而那时,叶妈老公的好兄弟颜宪义并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就顺水推舟将主家的小姐送给了珞家。
本来孟家有过要回女儿的想法,但听到收养的家庭对待养女有如亲生之时,觉得如果照旧念想做了弄回孩子的事,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这样的想法一拖再拖,到后来颜宪义出车祸,仅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孟家见林岚可怜就彻底断了念想。
听完极具戏剧性的真相,珞蓝陷于沉思之中,复来想去,她用“让我好好想想”这句话打发走来客。
欧少宸在芷雅餐厅见完Morre之后,急于想看到分开一刻就开始想念的珞蓝,孰料却让她以母亲生病的理由搪塞过去。
珞蓝这样做,一来想的是欧少宸伤势刚痊愈,需要在家仔细静养;二则她自己想要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理透思绪。
呆愕地坐在餐桌前,珞蓝眼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以及忙碌的母亲,心里的感激与酸楚交杂成道不明的情怀。
“蓝儿,吃饭吧!”林岚将米饭放在女儿面前,慈爱地说了一声。
珞蓝慢慢扒拉着手里的饭,眼泪亦随着自己的动作很有节奏的掉落下来。
“这孩子,好好的哭什么?”轻轻地责问一句,其实林岚的心里却是了如明镜,而她的话语在那一刻早已被浓浓的亲情袭染。
将椅子靠近珞蓝,林岚以无声的方式将其揽入怀内,又劝抚道:“没事的,蓝儿,不管别人说什么,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女儿。”
珞蓝脸上的泪水有如涓涓的溪流,缓缓淌过,她也在想着,不管是谁在她们母女间制造关系动乱,她也绝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却缘系血脉的亲人认祖归宗。
林岚捧起女儿的脸,轻抚去点点的泪花,非常认真道:“蓝儿,妈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如果你要去见一见夏太太,我是不会阻拦你的。”
“妈,我不会去探望她的,从孟家把我送人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就再无瓜葛。”珞蓝凝视着母亲的眼眸因过于用力,过于专注,竟然开始放空、涣散。
“蓝儿,妈知道你懂事,但世上最难断的是亲情,要是这一次你不去看望她,我怕你有遭一日真会后悔。”林岚每字每句都在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设想。
珞蓝清纯的悄脸上浮起一丝坚持,她幽然说道:“我与妈之间的便是亲情,而我与孟家,唯有陌生之人彼此间的距离隔阂,没有感情可言。”
“孩子,先前我也好担心告诉你身世后,你会与我疏远,但现在我倒安心许多。”林岚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而且听完叶姐的叙述,我觉得孟氏夫妇也蛮值得同情的,毕竟当初也是情非得已才会……”
珞蓝立马打断母亲的话,表述了自己的立场与原则:“人家常说爱情容不得沙子,我认为亲情也是如此,一段博爱的关系怎么可以兜兜转转呢,我接受不了。”
说出这一句时,她才突然明白当日叶蓓琪以平平常常的口气询问自己这个问题的背后竟是如此费了心思。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就算平时在大街上看到乞丐还会献出自己的爱心,这一次何必这么逼迫自己呢?”林岚耐力想要道理说服女儿,“夏太太命悬一线,最后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你权当做一件好事,遂了她吧!”
“妈……”想办法母亲竟会极力劝说自己,珞蓝蹙着眉,急切地问道,“你干嘛一个劲地把我往那家人身边赶哪?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啦!”看到女儿赌气的样子,林岚轻戳她的脑袋,嗔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使小性子。妈含辛茹苦养大的乖女儿,怎么可能拱手让人,我还要留着她给我养老呢!”
听完母亲的话,珞蓝耸了耸鼻娇嗲道:“这还差不多!可是,妈,你真的要我去医院?”
“去吧,我怕你会留下遗憾。”林岚表现得甚为深明大义,“同时也想顺水推舟满足夏太太的心愿,毕竟要不是她十月怀胎,要不是她把你生下来,要不是她没有办法对你尽责任,我也无缘有你这个女儿。”
珞蓝重新抱住母亲,感恩道:“妈,你看得真通透。那如果我去见她,你会陪我吗?”
“我出面夏太太该疑心我是不放心她们了,所以还是不去了。”林岚清楚女儿的顾虑,便出谋划策道,“若是你一个人不想去,就找叶妈,或许叫上阿宸吧!”
“好。”珞蓝狭长的睫毛俏皮的眨动几下后,便津津有味的吃起午饭来,一个人只要不是心事重重,做起什么事都会倍觉轻松。
吃完饭,帮母亲收拾好碗筷,珞蓝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并不知道此时的林岚正在厨房里偷抹着泪水,她的情绪有此起伏,或许是被女儿的孝心感动,又或许是为自己的决定迟疑。
坐在电脑桌前,珞蓝将电话拨给了欧少宸,谁知他正在通话中,她心里想着他可能在做重要的事情,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彼时,欧少宸坐在办公桌边,听着卫歌打着国际长途向自己报备在美国的动静。
“老大,欧了,不管是动产还是不动产,也不论是固定资产还是闲散资金,都已然化为泡影,比当年孟家被查封更为彻底,不得不说这些美国执行官真够心狠的,一点不拖泥带水。”电话里逸出卫歌感叹的声音。
欧少宸浓眉处冉起笑意,继而说道:“好,果然是咱们团队的一哥,做事就是有效率。这下,即便他们回美国,也只有寄人篱下和为人打工的份了。”
“那我可以回去了吧?”尽管国外繁华,但总归不是自己的领土,卫歌还是较为企盼能早日返国的。
殊不知欧少宸一口就扼杀了卫歌回国的念想,只听他又指派了一项任务:“孟筱婕迟迟没有动静,我想看看她的良心是不是完全泯灭,真的在面临灾祸时,弃雷逸而去,隐约中,我感到她一定会那么做,所以你再去找找美国警方,报告她的罪行。”
“案子并不是在美国发生的,他们会管吗?”听完上司的安排,卫歌非常质疑它的可操作性。
欧少宸胸有成竹道:“金融诈骗罪和非国家工作人员挪用公款罪,即便美国警方不会在意不是在其国土领域内发生的罪行,但基于属人主义管辖原则,他们势必得接手。”
“原来如此。”卫歌恍然大悟之际,更觉受益匪浅。
“这两项罪名都是关系到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信任值问题,孟筱婕在我的集团是经理,符合主体身份,又实施了损坏公司利益的事,这样一位丧失诚信的人,美国警方岂会放任不管呢,他们还怕纵虎归山后,他们国家的企业或机构利益会遭到威胁呢!”
欧少宸分析到位,在他的成功宝典里,不管是国内外,还是有着种族、职业、国籍、宗教等差异的人,考虑问题时首先纳入思考范围的莫过于其是否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冲突,这样一来,很多问题都简单许多。
“那被孟筱婕挪走的钱,你准备怎么办?”想起这件事,虽然知道上司的安排不会令其失望,但卫歌还是急于想知道。
“我已经和帮她开户的周宸总裁取得了联系,我们决定先不动,让她以为所有的事都是在悄无声息中成功运作时,再神不知鬼不觉给她震撼一击。”脸上呈现出一抹阴狠的魅笑,欧少宸的筹划听起来让人不禁咋舌。
“老大,你牛,这么狠,丝毫不留余地给她。”说着,卫歌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后来一想欧少宸也看不见,遂作罢。
“她何曾给过我余地。”欧少宸顿了一下,微阖眼眸,将心里的悲伤压入心底,“她一直没有放下仇恨,虽然严格说来,孟氏没落的事压根与我们家无关,但她钻入牛角尖就再没有出来。”
记忆之门渐渐打开,欧少宸每讲出一句,就更觉孟筱婕心狠手辣,亦更加坚定了自己眼下所做的事情:“她先是千方百计接近我,加入公司,后来出卖内部机密,并栽赃给珞蓝,还间接害死了我的孩子。”
讲到这里时,欧少宸满心满腔的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