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思绪随着强志峰的话语回到了数月之前,那时候只有强志峰的设备厂开工,上岗人员不到五十人,还不能全勤。一栋栋宏伟的厂房里黑灯瞎火,绿化带中杂草丛生,到了晚上,除了锻炼身体的,连个人毛都没有。
强志峰给了几分钟,让人消化了他的话。随后,他打了一个响指,一张张照片以幻灯片的形式投影在会议室的白墙上。
看着一幅幅令人沉重的照片,会场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前面的照片记录了虹彩多年前一段段光辉岁月的缩影,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发人深省,令人压抑。
中间的照片记录了虹彩开始走下坡路,产业凋敝,人员下岗。配合着低沉哀婉的大提琴乐声,将众人带回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最后,换成了节奏明快的小提琴音乐,幻灯片中出现了许钟的身影,许钟一次次同职工对话,一次次力挽狂澜,一次次推陈出新,重大举措层出不穷,大型项目相继上马,整个虹彩内部一片欣欣向荣。
至此,幻灯片和音乐戛然而止。
会议厅中发出一声声唏嘘,很多人已经眼泛泪光。
强志峰也是其中一个,他道:“各位,任何一个产业都有高*潮和低*潮,这是市场规律,可是,产业有,企业不应该有。咱们虹彩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想想当初,咱们虹彩有今没明的,谁还能看到一丝希望?”
强志峰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当时守着设备厂,苟延残喘,能撑到哪一天,心里根本没底。是谁给了我们希望!”
“秦书记——”
众口一词,如果黄钟大吕,响彻云霄。
“没错,是秦书记,他年纪轻轻,临危受命,起初包括我在内,都不看好他,认为他只是来基层混资历、镀金的,走个过场,很快就会离开。可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上天,哦不是,是党派下来的大救星,是他挽救了虹彩,挽救了大家。”
看到职工代表一个个情绪激动,戴忠军用肩头靠了靠潘杰,微笑着说道:“看来许钟的人望才高。”
潘杰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倪志强心里颇不是滋味:靠,这还是不是职代会,怎么成了许钟那王八蛋的歌功颂德会?于是,倪志强喝了一口水,然后似乎突然被呛住了,不断的发出剧烈的咳嗽。
很可惜,他倪志强就算咳破喉咙,也没几个人注意,当然,除了一旁的潘杰。
潘杰隐约知道倪志强同许钟之间的过节,眉头微微一皱,道:“倪部长,怎么,呛住了?常言道:吃饭防噎走路防跌,凡事都要小心啊!”
倪志强露出一脸苦笑,低声道:“潘市长说的是,我以后一定吸取教训。”口中虽然如此说,心中却又是极度不忿:什么玩意,嘴上毛还没长齐呢,以为官职高了,就能随便教训人?一点点尊敬前辈的思想都没有,真不知道那个领导瞎了眼,让他上位。
看着那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工友,潘杰道:“大家也许听过萧规曹随这个成语,就说萧何死后,曹参接了萧何的位置,有一次,曹宰相同皇帝讨论国家大事时,曹参公开承认自己不如萧何,所以,他只要严格执行萧何既定的方针策略就行。我说这个成语的意思是什么呢?绝不是卖弄,我想说的是,秦书记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打破陈规的开展工作,他的种种作为,已经让虹彩走上一个良性发展的轨道,所以,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只要做好眼前的事,分内的事。”
“也许大家着急了,那么我也不耽误时间了,最后,我想说一点,那就是没有过气的企业,只有过气的产品,目前咱们的产品适销对路,利润丰厚,但是,历史证明,没有任何一种产品是永不过时的,那么我们就要研究,就要把握市场的脉搏,跟紧市场的步伐。所以,我履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启动公司的研发中心,不拘一格的招募人才,投入一定比例资金,研究开发出拥有自主知识产权,能够推向市场,并赢得丰厚利润回报的产品来。”
随着强志峰意气风发的一挥手,他的表态发言结束了。台下的掌声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倪志强在喇叭里喊了几次,都没有效果。
接下来是吴仁草和王教养的表态,二人没精打采,说的话更是一字不差。
“我们会紧密团结在强总周围,为虹彩的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就这样。
最后,倪志强让领导讲话,潘杰笑了笑以不善言辞婉然拒绝了。
虹彩本届的职工代表大会圆满落下帷幕,强志峰正式走马上任。本来要挽留几位领导吃顿饭的,可是,又被潘杰婉拒了。
潘杰的原话是:虹彩现在的日子是好过了不少,可是,距离过去全盛时期,还有巨大的差距,你们还有很多路要走,现在还要勒紧裤带过日子,发扬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等到来年的庆功会,咱们再聚。
领导走的时候,戴忠军在强志峰的肩头重重拍了拍:“志峰,好好干!”
感受到领导的器重与信任,强志峰胸膛一团烈火早已熊熊燃烧起来,同时的,他感到了自己的鼻端有些发酸,眼睛也模糊了许多。
送走了领导,强志峰被办公室主任白晓雯带进了许钟隔壁的办公室,本来虹彩这样大型国企党委书记和总经理不是一个人,只有许钟来了才一肩挑的,他占了以前书记的办公室,而总经理的一直空着,现在正好被强志峰填进去。
看到白晓雯笑意嫣然的离开,强志峰马上关上了门,拨通了许钟的手机。
这个时候,白向伦刚刚等到李局长。
梅军梅市长死了儿子,在今早的常委会上就发了几通无名之火,也难怪,自从孟伟霆病休之后,梅军成了南安市名副其实的老大,他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摆正很久了。
会后,梅军又将李局长和冯队长叫去问案子的进展,当得知案子毫无实质性进展时,再次大发雷霆。
李局长甭提多郁闷了,满头黑线的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到了久候的白向伦。
李局长嘶了一口凉气,心里直泛嘀咕:不会吧!难道这小子是来投案自首的?
“哈哈,向伦,好久不见了,不知道孟书记身体好些了没有?”李局长自来熟地说着。
白向伦现在最受不来外人将他同孟家人联系在一起说事,于是冷冷地说道:“暂无大碍。”
“呃……这小子今天是吃了枪药了?”李局长嘀咕了一句,看着白向伦问道:“向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向伦冷冷一笑:“李局长,不是吧!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人去查我的事。”
“嗯,有这事,怎么可能?”
白向伦上前拍了拍李局长的肩头:“老李,你再给我装,我继父最近身体不错,有空你去找他汇报汇报工作呀!”
“真的?孟书记身体好了?”
“癌症哪!又是晚期,哪有那么容易好,不过,照目前情况来看,按医生的说法,出来主持工作还是可能的。”
“啊?”李局长心头一颤。本来,他是孟伟霆的嫡系,可是,自从孟伟霆病休之后,他是第一批倒向市长梅军的人。
那个时候,李局长也经过了充分的考虑,他知道,政治这玩意,一旦站错队,只有万劫不复。
孟伟霆是癌症晚期,这个消息是被确切的证实过的,在这个时代,应该是绝症的啊,难道这一次自己又押错了?
看到白向伦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李局长摇头道:“臭小子,你不要唬我。”
白向伦又是一声冷哼,让李局长心里很是没底。
“对了,向伦,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你不是在查梅玉龙的死因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
“废话,他妈都查到我头上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向伦,请注意你的言行,别忘了,你是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
“成功人士怎么了?上流社会怎么了?知识分子怎么了?你还以为他们不会骂人?”
“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吧,直说。”
“我是……”白向伦停顿了一下,他在想,怎么样将这件事说出来,还不能让李局长认为自己是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嗯——”白向伦沉吟片刻,道:“李局长,你也知道,我跟梅玉龙是哥们,他现在死的那么惨,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李局长紧紧盯着白向伦,心说:你小子不是贼喊捉贼吧!
“呵呵,向伦,你不是来自首的吧!”
“呸呸呸,你才自首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据我们掌握的线索……”
“别说了,你的手下已经跟我说了不止一遍了,现在你们就怀疑孟雪和我,苦于没有证据,不过,这事不难啊!首先,你们可以确定是谁在昨晚那个时段使用卡宴的,悍马被撞成那样,估计卡宴也好不到哪儿去。”
“有道理,有道理。”李局长抚掌道:“向伦你看的很透彻,简直可以来做一名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