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一番促膝长谈之后,华庭夏心情大好,不经意间总是眉目舒展,看着就像……小人得志。

当然,这话肯定没有人敢在华庭夏面前说。

容嫣还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用五年的时间把自己捆绑在过去中?

盯着日历上的数字,柔意早已消散无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的阴郁。

“备车,去医院。”

“是。”

看来,是要谈谈了,五年了,这些话迟到了五年。

楼道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个男人皮鞋触碰地面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给人无形的压力。

“杜可,你说,我父亲看到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总裁对董事长父子情深,总裁去看他,他一定很高兴,喜大于惊。”

喜大于惊吗?对那个男人来说,恐怕是有惊无喜吧?华庭夏抿唇,不再开口。

远远地就看到一间病房前站着几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人,这种电影里才会见到的画面,没想到,就这么在生活中上演了。

唇角轻轻蠕动,自然形成一抹弧度,似是嘲讽,“还真是小题大做。”

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抱歉,您不能进去。”目光在杜可身上停留了几秒,传递着消息。

杜可会意,“总裁是董事长的儿子,难道还不能见董事长吗?这样的道理恐怕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刻意说的很大声,似乎是给里面的人听的。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们……”西装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开门声打断了接下来的声音,“怎么了?”

一抬头,正好看到等候多时的华庭夏,“庭夏?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从林静宁脸上看到的,惊讶远远大于喜悦。

那种感觉,好像是不欢迎……

这五年间,华庭夏来这里的次数寥寥可数,要么是在媒体面前做做样子,要么是华庭夏心情不好,看着华暮盛凄惨的样子来发泄。

无数次,林静宁都在阻止这对父子见面。

如今,华暮盛醒了,林静宁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华庭夏什么时候就会过来,哪怕,她已经对门口的人吩咐,就算是华庭夏来了也不能放行。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来看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你……他很好,不用担心,你先回去吧。”林静宁紧盯着华庭夏的眼神,有防备。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伤害他。”如果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算是一种伤害的话……这算是他最后的妥协。

“进去吧,他也想见见你。”林静宁把脸别到一边,只是目光时不时地瞟向病房里面,然而,窗户太小,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在病房里,华暮盛就听到了外面的争执,也猜到了是谁。

“来了?”听到关门声,华暮盛就知道是有人来了。

苍老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是因为久卧病榻,还有些虚弱,惨白无色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孱弱。

不可否认,看到华暮盛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是动容的。

可是,也只是一瞬间,谁说这不能叫做报应呢?

“真没想到,睡了五年,居然还能醒过来,我还以为你会就这么一睡不醒呢。”华庭夏毫不吝啬自己的冷言冷语。

若是华暮盛真的昏睡上一辈子,或是醒来后,成为植物人,不能自理,还是什么,有些事,他都能不了了之。

但是,华暮盛醒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身体有些虚弱。

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

凭什么他五年好活?他却要承受失去之痛?

较五年之前,他的眼底少了不少戾气,多了几分慈爱。华庭夏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竟一点也不生气。

“是啊,我也想过很多次,大概是我坏事做多了,祸害遗千年吧。”自嘲一笑。

这些年的事,他已经听林静宁说了,华庭夏做事越来越难测,而且状态很不好。

华暮盛无数次反思,老了老了,本应该享受天伦之乐,可是,自己醒来之后,儿子,孙子,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不禁有些悲凉。

华庭夏不语,只是恨恨的盯着华暮盛。

“子函他……还好吗?”慈爱的目光,话语间还带着一丝急切。

他醒来之后,林静宁跟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孙子有多么乖巧可爱,还给他看照片和视频,一颗心,就这么被触动了。

男人冷笑,棱角分明的线条轮廓冷硬,一袭黑衣更是将他的阴郁发挥到了极点。

“你还有脸提子函吗?你亲自把他的母亲送走,这五年,你指望他过的能有多好呢?”

这五年,他和宋久澜貌合神离,不冷不淡,尽管宋久澜对华子函还算不错,但是,小家伙聪明,在这样畸形的家庭中,他其实很受伤。

华暮盛脸色一沉,叹了口气,“是啊,都怪我,把有些事看得太重,让你们这些人都不幸福。”

“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我就会放过你吗?我们的帐才刚刚开始算,你欠我的,欠嫣儿的,欠子函的,欠子杰的,我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华庭夏低沉的嗓音带着寒意,眸光中的恨意不加掩饰。

病床上的人眉心一跳,好像并不关心他说话的内容,只是拧着眉毛,“子杰?子杰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没机会见到他,我母亲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他一面,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冷着一张脸,“子杰是嫣儿为我生的第二个儿子,她离开云烟市的时候,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那一刻,华暮盛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惊喜,也有悔恨,还有激动……

回忆着当年,“那孩子……那孩子确实不错,我也很喜欢,只是,你们终究碰上的不是时候,如果你先遇到的人不是宋久澜,而是容嫣,我一点也不会反对。”

“就先你现在反对又能如何?我跟嫣儿始终都会在一起,五年前你能威胁我,现在,你对我而言什么都算不上。”

男人高大的身形修长挺拔,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人,形成一种强大的压迫。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跟宋久澜已经离婚了,只要嫣儿同意,我会跟她马上结婚。”

华暮盛的神色没有半点波澜,只是淡然的点点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着缱绻。

“意料之中的事。”如果不是自己,五年前就该这样了不是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