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身体让她难于表达自己的喜怒,只是心头一种莫名的忧伤倏然放大,想到几个小时前经历的一幕幕,就像梦一样。

“是我低估了安媛媛,也太高估了自己,我凭什么觉得她会帮我呢?知道是她告诉了宋久澜,我的心里居然一点都不难受,真的,你看,我都哭不出来。”

女人嘴角洋溢的惨白早已说明了一切,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这么短的时间能拿到些什么已经很不容易,别这么逼自己,没有人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林风琛自诩巧舌如簧,在容嫣面前却三番几次的哑口无言,刚才那些话,对她来说算是安慰吧?

她淡淡的摇头,仿佛毫不在意,“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很没用。”

“别这么说自己。”淡漠的语气中透着一丝隐忍的愠怒。

容嫣不置可否,“就是今天,宋久澜约我见面,她让我别轻举妄动,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竟然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羞辱我,口口声声说着姐妹,却一点一点把我推向深渊,林风琛,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姐姐?我不想要。”

“好,不要,没有人可以逼你。”那种难听露骨的话几乎可以想象。

这个温润的男人难得露出这么阴戾的表情,看样子,因为她,他倒是恨上了宋久澜,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一定会开口问一句:我是你的红颜祸水吗?

“是啊,没有人可以逼我,可是,我的人生就过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家破人亡了,你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吗?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给你解释。”

暖意的灯光下,她的神色平淡的如一潭清泉,如果她的手里有一本书,他毫不怀疑是什么诗集文选。她的声音轻浅浅的,本应呢喃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最动听的软语,现在,却是在他面前一点一点的剖开自己的伤口,鲜血淋漓。

“我原本是有个家的,就算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但我从不觉得我少了什么,结果,这个家就生生没有了,我只能逃走,连婚都不用离,因为结婚证上没有我的名字。”

“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家,可是,这个家已经太残破了,我爸走了,我妈的身体也不好,现在,他们还要把我的儿子抢走,你说他们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呢?”

她没有哭,甚至眼眶都没有****,只是精致的小脸上隐隐透着痛苦,仿佛是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嫣儿,别说了,别说了……”他不敢听下去,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心究竟可以被伤害多少次。

“为什么不说呢?我还没有说完呢。”那一刻,她想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用最纯净的脸庞,讲述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故事,“我没有想到,命运会这么眷顾我,他又给了我一个家,林风琛,那个时候我很感激你,真的。”

“只是我还没有感受到属于家的温暖,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给予我伤害,宋久澜明明知道了我是她妹妹,却还对我步步紧逼,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她就这么恨我吗?”

“今天她在咖啡厅对我说,二审那天她会去,但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她的丈夫,她想看看我是怎么输的,我当时都忘了哭,你说我有多懦弱呢?”

女人微不可闻的侧着脑袋,好看的眉心缱绻在一起,唇角含讥似俏,那一抹浅浅的弧度,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察觉。

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眼底有太多太多的世故。

林风琛心口一疼,起身将容嫣揽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脑袋靠着他的小腹,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颤抖。

“一切都会过去的,第一次我们赢了,我们还会赢第二次,别这么说自己,谁都没有这个资格,你自己也不行。”

透过他的掌心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很暖,只是心凉了太久,怕是捂不热了。

目光中多了一丝淡漠的忧伤,她的眸子隔了一层灰,“我去过云霞山的,可是我去晚了,华庭夏又信了宋久澜。”

“他说他不在意宋久澜能不能生孩子,他们可以去领养,或者只有子函一个。”

“他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足以撬动宋久澜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说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一句句‘他说’,如同坚硬的岩石,一下一下重重的砸进林风琛的心里,“嫣儿,也许有时候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就算庭夏没能跟你在一起,他也绝不会股息宋久澜,你们之间只是有些误会,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

“林风琛,我不去了,我以什么身份进去呢?去看我姐姐和姐夫吗?”没再由着林风琛继续说下去,只是‘姐姐姐夫’四个字,又扯动了她心口的伤。

“可是……”

“事到如今,我跟他没有什么可是了,终究,是我们缘分尽了。”

这卑微的温暖,尽管不属于她,她却贪恋无比,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两行温热悄然滑落。

身前的衣襟湿了,林风琛察觉了,但是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回应,究竟是利用还是享受,他不在意。

只是他太清楚,她的幸福终究不是他,不然,他便是拼尽了全力也会让她幸福。

容嫣昏倒这件事,林风琛还是替她瞒过了所有人,但是却瞒不过容嫣自己的身体,开庭前一天,容嫣高烧38度,脸上原本的苍白尽数褪去,只剩一片滚烫的绯红。

“嫣儿,不如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宋伯父宋伯母吧,你的身体这样,实在不能再出什么意外。”林风琛明知道她的答案会是什么,但还是想劝一劝。

“你知道我的回答,子函不是别人,是我的儿子,这种时候我不能退缩,任何原因都不能。”目光比眼神更加坚定。

这种时候,哪怕容嫣身负重伤,就算是有一口气,她也是会去的。

重重的叹了口气,脸色无不凝重,这丫头任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别无所求,明天不管是什么结果,你一定要安好。”

他背着容嫣去找过律师,律师给了保守预测,明天的判决只有五成可能胜出。他何尝不清楚,五成的意思是什么。

“好,我答应你。”终究,这声应和还是说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