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难不成,你要等宫里张榜寻人的时候,去领赏!”段氏随口问道。
眼睛却一动不动,目光闪闪地盯在月华公主的耳朵上,手不自觉地向前探去,恨不得马上摘下那上面挂着的一对蓝宝石坠子。
段六指有些嫌弃地瞪了段氏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脑子是不是灌了浆糊了,宫里贴出来的榜文能信嘛!还等着领赏,钱没拿上脑袋先掉了!”
“赶紧做饭,我饿得前腔贴后背了。”
“绕了半天,也不肯说这个女人怎么处置,看来还真是稀罕,舍不得放手,让她给侍候你好了,我这就让地方。”
说实话,段氏仗着有几分姿色,平时还真有点儿瞧不上这段六指儿,奈何这六指儿人丑头脑却灵活,总能变着法儿的赚些钱回来。
段氏跟着他,衣食不愁,还能落几个闲钱打扮打扮,因此,也还算一直本份地过着。
现在,凭空冒出个女人来,虽然现下年纪尚轻,也看出是个天仙似的美人胚子,此人要在身边养上几年,这屋子里,哪还能有她的位置呢!
段氏心中的忧虑倒是真实的。
只不过,她真的不懂腐鼠的道理罢了。
段六指见段氏不肯罢休,遂说道:“行了,你还是先帮这小姑娘倒饬一下,我一会儿就去找薛大贵儿,早点把人送走,也好让你安心!”
段氏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满脸喜色,一把将月华公主按到灶前的木凳上,吩咐道:“好生看着火,把水烧开了。”
接着一溜小跑地将洗澡的木盆从院子里搬进来,动作轻盈地往盆里舀水,见月华公主还呆愣愣地坐在灶前,眉目间不由露出一丝恼怒,举着手里的水瓢就朝月华公主的头上砸。
眼看水瓢就要落到月华公主的头上了,又忽一下停了下来,笑嘻嘻地打量了一眼正拧着眉头的月华公主,轻声问道:“你不会烧火?没做过这活吗?啧啧,真是娇贵的命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天天是怎么过日子的。”
接着,眉毛一挑,露出好奇的神色,“你?”
话尚未出口,院子里传来母鸡咯咯的惊叫声,段氏扔下手里的水瓢,几步冲到门外,响亮的呵斥声,立刻响起:“干什么呢!赶紧把这母鸡给我放下,我还指望着用鸡蛋换些油盐过日子呢!还真想杀鸡吃,也不想想自己有那富贵命嘛。”
段六指儿也不言语,一手拎着鸡,一手将段氏推进屋来,骂道:“真是个傻娘们,站门口嚷嚷什么,这鸡不杀了吃掉,等会儿赶路的时候,还抱着不成。”
“赶路?去哪里?”段氏满脸疑惑。
“有了钱,到哪儿都一样,就是不能留在这!”段六指悠悠说道。
“啊!”段氏溜了月华公主一眼,恍然大悟。
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满屋子的用具,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嘟嘟囔囔:“能有那么好的价吗?值得吗?”
“妇人之见!”
段六指儿不屑地回了句,利落地拿过一个厚重的陶瓷盆,踩住鸡翅膀,捏住鸡头抻直鸡脖子,一刀下去后,将鸡拎起,鸡血直直地落在陶瓷盆里,屋子里响起一阵刷刷的落雨的声音。
月华公主看着那只双腿痉挛,还在挣扎的母鸡,头皮一阵发麻,赶紧转过脸,盯住灶下跃动的火苗。
这时,段六指儿的发出了愉悦的笑声,高兴地说道:“傻娘们,别站着了,赶紧找件干净的衣裳,一会儿小姑娘洗过澡之后好换上。喝点小酒,啃点鸡肉,这小日子,也没谁了!”
说罢,便哼起了小曲。
段氏心领神会,赶紧跑到睡房,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拿起哪件都觉得舍不得。
翻了半天,才狠下心来,举着一件段六指儿的衣服走了出来,“就它吧,这上面的补丁,还新着呢,缝过之后,就没怎么穿。”
段六指儿在院子里褪鸡的功夫,段氏将月华公主的头按到了木盆里,仔细地搓洗起来,边洗边感叹:“啧啧,这皮肉细嫩的,稍一用力就会戳破似的。”
接着,兴致极好地拿过一块黑乎乎的圆形物,带着几分炫耀:“姑奶奶今儿个高兴,就用这澡豆给你洗洗头发好了。女人呐,但凡长的不那么难看,只有把头发洗清爽了,勾个把男人,那就都不是个事儿!”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在四周氤氲开来。
原来,这段氏夫妻是靠做澡豆为生的,院子里那浓得发辣的香气,就是做澡豆时散发出的气味。
而段六指儿从香河捞出的脂粉膏,也在重新滤过、阴干之后,便会直接拿去卖掉。
月华公主此时的心情是无比悲凉的,她盯着木盆内壁上那层泛黑的油腻腻的污物,拼命压制着不断翻腾的胃,认命地闭上眼睛。
小心翼翼地吸取着那一缕让人欣慰的芬芳,试图忘记眼前的一切!
这时,她忽然感觉段氏正在摘下她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便抬头看了一眼,见段氏正把金锁塞到嘴里,用力咬。
忍不住傻里傻气地想:“这东西又不能吃,咬它做什么。”
接着,段氏又利落地摘下她的耳坠,随手剥下她的衣服,月华公主下意识地护了下衣服,段氏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快点脱,这湿乎乎的,你穿着不难受吗?”
见月华公主不肯松手,便威胁说:“不要蹬鼻子上脸啊,小心我家相公像杀鸡似的杀了你!”
母鸡刚刚那垂死的样子闪现在眼前,月华公主面无表情,任由段氏剥下她的衣服,撩了些水在她身上。
她相信,若是她此时敢反抗,这夫妻俩真会一刀杀了她,说不准还会放在大锅里熬者,炖成浓汤下饭。
月华公主甚至不敢想,下一刻,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时候,一件衣服忽然甩过来,段氏的声音传来:“快穿上吧,那么大个人怎么不知羞耻,还想着勾引谁是怎么着!”
月华公主看着怀里的这团破布,浓重的霉味也掩不住那股洗不掉的汗气,她默默地低下头,一咬牙,抖开衣服,却不知道怎么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