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衍是在她下班的时候出现的。

当她坐在顾宅司机来接她下班的车，她才发现单衍已经在车里。

她不想为昨天的事情表现出不高兴，毕竟她没有资格跟他生气，他们之间说起来也只是“合作”关系，她凭什么不开心？

“这么有空来接我？”她率先跟他打招呼，表现得若无其事。

“刚刚从H市回来，想着你下班时间也到了，就绕路过来和你一起回去。”单衍低头正在看一份文件，看起来的确公事繁忙的样子，但她知道，他肯定是去H市陪了季思兮一天一夜，只有现在才有时间处理公事。

“哦……刚刚下飞机你肯定也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吧，公事回家再处理。”她贴心地说道。

“没关系，一会就好。”单衍回答。

“那好吧！”她随即把视线投向车窗之外，但没有人知道，她的目光是黯淡的。

……

她和单衍一起回到家中，婆婆本想谴责单衍，但还是在曲姨的劝说下，没有动怒。

单衍知道婆婆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上前安抚，婆婆不领情，脱口而出，“你要是这样不珍惜苏沫的话，那你们的婚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等第二个孩子出生……你们就离婚，一人一个孩子也刚好！”

“妈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和苏沫离婚……我说了我的确是为了公事。”单衍耐心地解释。

婆婆负气地道，“幸好昨天我们没有邀请外人，要是有外人在，你让苏沫昨天如何自处。”

单衍没有再说话。

婆婆拉住她的手，愤愤地瞪着单衍，“你给我好好跟苏沫道歉，再有下一次，你就忙你的公事去，不用回来了！”

单衍很尊重婆婆，回答的语气很软化，“好。”

“亏得苏沫昨天还顾及到你的面子，说你私下会给她过生日，结果你昨晚都没回来……”婆婆越说越气，好像她才是她老人家的女儿。

单衍老老实实地点头，“我知道错了，妈。”

婆婆的情绪这才稍稍缓和。“行了……看你风尘仆仆的，你换身衣服，下来吃饭吧！”

“好。”

婆婆随即和曲姨去了厨房，跟佣人一起张罗晚餐。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她和单衍两人，单衍沉郁地看着她，说道，“我很抱歉昨天没有陪伴在你身边，以后像这样的情况，我会尽量避免发生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说，但不知为何，她对情绪的管理越来越失效，她笑笑着对她说道，“没关系，我知道昨天也是季思兮的生日。”

单衍的眸色顿然暗了一分。“你知道？”

她提着公事包上楼，依然平淡轻松的语气。“昨天你在洗澡，电话响了几次，我怕对方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便看了一眼，刚巧季思兮就发了短信给你，我无意间看到……”

单衍在她身后，但没有回答她，这令她胸口感到一阵的荒凉，难道他就不能找个借口跟她解释一下？

哪怕是假的，她也想听到他的解释啊，这至少说明他对她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然而，回到房间，单衍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沉痛。“苏沫，我以为你我都很清楚，我们的婚姻其实名存实亡……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像正常的丈夫体贴妻子那样。”

名存实亡……

她的心，传来窒息般的疼痛，但她竭力在脸上露出微笑，看着他。“所以，你对我的好，只是不想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太生硬和尴尬吧？”

“总需要有一个人主动。”单衍这样回答。

她悲凉地笑着， 只是不知道单衍是否看得出来，但此刻她已经无法掩饰自己。“那你刚刚为什么跟妈承诺，你和我不会离婚？”

“如果我们拥有两个孩子，我觉得我有必要对你负这个责任。”单衍正色地说道。

她发狂地想笑。“如果是这样，你对季思兮公平吗？她这么年轻跟你，你准备耗费她一辈子的青春？”

单衍沉声说道，“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她。”

她的心在一刻如被撕裂出了一个口子，疼得无法呼吸。“所以，等我怀孕之后，我们两个是不是就会回到之前？”

单衍没有作答，似乎在顾及她的感受。

她看穿了，语带强迫，“请你说实话。”

单衍这才回答，“是。”

她的眼睛开始涩痛，感觉到自己的眼圈已经泛红。“所以，你其实还是讨厌我的吧？这些日子你对我根本就没改观，在你心底，我还是那个为达目的满腹心计的女人！”

“你不可否认，你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苏沫。”单衍这样说道。

她垂下了颈子，深呼吸，避免眼泪凝聚在眼眶里。“谢谢……谢谢你跟我说实话……我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这些日子都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大概是看到她红了的眼睛，单衍低沙说道，“我很抱歉。”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不需要说抱歉，你没什么亏欠我……倒是我，破坏了你和季思兮……”

“这是莫可奈何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小希的病情复发。”单衍的声音平静。

她慢慢抬起了头，但紧紧地看着房间正中的地中海风格的四菱灯，避免和他的目光相触。“可以让我一个人在房里静一静吗？”

单衍看着她，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目光带着一种复杂的探究。“你会成全我和思兮吗？因为如果你不乐意的话，为了两个小希，我可以跟季思兮断绝关系。”

她轻轻一笑，“如果我这样央求你，我这个在你心底的恶人恐怕就要坐实了……所以，不会的，我不会阻止你和季思兮，而且，等小希的病痊愈以后，如果你能答应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给我，我就会同意和你离婚……”

“我不可能放弃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单衍平静而坚定地说道。

她更加大声地笑出。“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如果季思兮有天怀了身孕，你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单衍终于沉默。

她闭上眼。“行了，你先下去吃饭吧……我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