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予漠没阻止她,任由她宣泄所有的委屈和难受,却逼着自己继续残忍下去。“我不想你再抱有一丝希望。”

她终于捶累了,捶痛了,无法控制地抽泣起来。

关予漠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把她搂进怀里给予抚慰,纵然胸臆里有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但他决心让她醒悟,并且放弃。“你还这样年轻,你会遇到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

她渐渐停止抽泣声,但眼泪依旧无声地流淌。

他从来没有看过她哭得这样的凄厉,因为她素来都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可她此刻的泪水却像是破堤的洪水,惹得他心头那种不知名的感受更甚,可他这种感受归咎于愧疚。“昨天的事,你有任何想要达成的愿望,我都可以补偿你。”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巴掌小脸,负气地道,“那我可以要求你做我的丈夫吗?”

他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除了这一点,任何你提出来的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她哽咽道,“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他长久地沉默,没有再回应她。

她很久才落寞地收回凝视他的目光,闭上眼,让眼泪不再似冲破闸的洪水。“如果你对我只是同情和怜悯的话,那么,从此以后你不需要再对我关怀和呵护,因为我不需要!”

关予漠无声地轻叹,“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答应你。”

她深吸了口气,嗓音尽管沙哑却坚定,“你走!”

关予漠没有动。“你现在的情绪让我无法放心你。”

她缓缓地睁开眼,愠色地瞪着他。“我不是一只可怜虫,不需要你的施舍同情和怜悯!”

关予漠沉默片刻,终于从沙发起身。“我只当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说完,他径直迈开离去的步伐。

她望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胸口的疼痛再度如撕裂了一般,眼泪也在瞬间再次失去控制,肆意地跌落。

当房门闭上的时候,她的心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她没有气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

离开公寓,不知为何,暮滢痛哭的样子一直在关予漠的脑海中播放,令关予漠竟感觉到一丝疲累,不禁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麦离在驾驶位,看到关予漠这样的动作,小声地问,“阁下,您这样做是不是对夫人太残忍了一些?”

关予漠缓声道,“如果不残忍,她只会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可是夫人……”

关予漠骤然打断麦离的话。“改回以前的称呼的。”

麦离随即改口,“暮小姐对阁下是真心的,我相信就算阁下心底有的是其他人,暮小姐也愿意跟阁下在一起……”

“真是因为她是真心的,我才不想耽误她。”关予漠说这句话的嗓音低沉。

“哎……”麦离轻声叹了口气。“为什么想要的永远都是自己得不到的?”

关予漠靠着椅背,闭上眼。“开车吧!”

麦离不敢再多话。“是。”

……

暮滢抱着膝盖坐在房间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巴黎夜晚的璀璨。

门外腾姐在轻轻敲门,因为她先前为了等关予漠过来,没有用晚餐,腾姐很担心她,想要她出来吃点东西。

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此刻只想任由这黑暗和孤寂将自己包裹。

她从不认为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所以纵然她为关予漠付出了那么多,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也没有奢望过他能放下顾清幽而来爱她,她只期望他能够幸福,那样她即使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她也会感到满足……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人是不会满足的……

当她知道关予漠和顾清幽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死灰复燃,竟颤颤地开始抱有一丝希望,觉得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过去那些天,他的很多行为——担心她再度发烧,在卧房外面陪伴她一夜,担心她和徐湛去酒吧喝酒出事,在酒吧盯着她,她过生日那日,抛下黎诺,早早地回来为她过生日,得知她和徐湛在酒店过夜,气得一早在公寓等她,怒骂她不自爱,但最后又因为骂她而心疼,甚至允许她以后可以去公司找他……这些所有的行为,都促使她心底燃烧的那簇细弱的希望之火,越来越旺,越来越盛,让她相信,她所做的事情是对的……

却没想到,他今日亲口告诉她,他过去对她的好,全因为别有所图,而现在对她的好,只因为怜悯和同情。

原来她以为的那些在意,全都是同情和怜悯,他根本不是因为他在乎她……

她的心很痛很痛,此刻就像是遭遇凌迟一般,连呼吸都传来窒息的疼痛。

为什么老天对她这样的残忍?

为什么要让她爱上这样的人?

不知不觉,眼泪再度滑落,一滴滴重重地敲击在冰凉的地板上。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她已经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

第一次,她后悔老天让她遇到这个人。

第一次,她再也没有支撑下去的气力……

……

这一夜,她在哭泣中睡着。

翌晨,她没有梳洗就从房间出来,邋邋遢遢的,完全不似她平常爱美的样子。

腾姐看到她,吓了一跳,赶忙来到她身边,“夫人,你……”

她没有说话,因为口干,也不知到眼泪流多了怎么会引起口干,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腾姐看到她这副鬼样子,赶忙拿起客厅的电话。

她瞥见,有气无力地问,“腾姐,你打给谁?”

腾姐回答,“我打给关先生,让他回来照顾您,您……”

她摇了摇头,愣愣地说道,“别给他打电话,我今天再休息一天就好了……以后都别给他打电话。”

腾姐在犹豫中慢慢地把电话放下来。

她冲腾姐面前地微笑一下,“谢谢。”然后端着水杯,进了房间。

她在房间的床沿坐下,蓦地,她放下水杯,将脖颈上的锁骨链取了下来。

看着这条精致绝美的锁骨链,她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曾经以为她会戴着这条链子一辈子,现在看来,不是这条链子的主人,永远就不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