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娱乐公司，顾盛泽的办公室。

云樱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推开了顾盛泽办公室的门进去了，这是她在平日里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不敲门就直接闯进别人的房间这种事儿。

“盛泽哥哥你怎么可以擅自跟爸爸妈妈决定了和我订婚的事儿？！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子……真的很不尊重我吗？”

话说到后半部分，云樱的语气便软下来了，因为她对上了顾盛泽那双看起来平静无波的眸子。从云樱推开门闯进来到现在她说完了一堆话，顾盛泽都一直安静地坐在哪儿，一言不发，直到她说完了，才抬眸看向她。

“你不是喜欢我吗？”

你不是喜欢我吗？

这简单的七个字让云樱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儿。

“既然你喜欢我，那订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紧接着，顾盛泽淡淡地说道，冷静得让人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了阵阵寒意。在这个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对着顾盛泽站着的云樱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来是因为订婚的事儿的话……我原本就打算下班之后跟你一起去KINGDOM CHOW的店主合作的一家珠宝品牌店买戒指的，已经准备好了要让凯丽通知你的。”

完美无缺，无暇可击的回答，干净利落得让人害怕。原本处于被逼问的位置的顾盛泽仅仅靠这几句话，便成功跃升到了逼问者的位置上，而且他站在了比云樱逼问他的时候，要更高的地方，气势更加地让人眼神躲闪。

“如果你没什么事儿的话……”

“我是喜欢你，盛泽哥哥。但是……”

云樱打断了顾盛泽的话，直视着顾盛泽的双眼说道。

“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原本已经成功扭转局势了的顾盛泽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他愣住了大概有半秒钟，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作为上流社会的一员，你我早就应该有那样的觉悟，那就是，不一定会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一定会迎娶一个自己爱的人……”

顾盛泽看向云樱的眼神淡淡的，泛着凉意。

“……也许不会和与彼此相爱着的人结婚。”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把云樱从头到脚给淋了个湿透，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发现眼泪已经从脸上滑过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在顾盛泽说那一句话，提到哪一个词的时候开始往下流的。大概是因为……他说的话都太过悲伤了。

“我……一定要和盛泽哥哥你结婚吗？”

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云樱如是问道。

“当然，我会和你期望着的那样，在圣洁的教堂里和你结婚。”

顾盛泽平静地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

终于是放弃了所有挣扎了的云樱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伸出手来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把自己脸上的眼泪胡乱擦了一下。

“我下班之后，会去你家接你，跟你一起去KINGDOM CHOW的店主合作的一家珠宝品牌店买戒指。”

顾盛泽最后说道。

“……我知道了。”

云樱看了顾盛泽一眼，转身推门离开了，关门的动作很轻。

云樱走了之后，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顾盛泽一个人，他看着整齐放在桌面上的一些文件，那份已经在面前摊开来了的，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脑袋整个放空的感觉，就仿佛像是一个人走进了看不到尽头的房间里，没有窗子，没有光线，只有那飘飞着的烟尘。即使拼命奔跑，也依然看不到出口。

你不是喜欢我吗？

既然你喜欢我，那订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你来是因为订婚的事儿的话……我原本就打算下班之后跟你一起去KINGDOM CHOW的店主合作的一家珠宝品牌店买戒指的，已经准备好了要让凯丽通知你的。

……也许不会和与彼此相爱着的人结婚。

直到房间里重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顾盛泽才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着的重量感。不过，话已出口，他也没想过要去挽回。毕竟早一点让她知道真实的状况，她才不会在她穿上婚纱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她，早点儿让她扔掉那些过多的希冀，让她更加清醒一些，难道不对么？

可是啊，顾盛泽。

你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云樱好才这么说的，到头来，你兼顾的，还不是你自己么？

心里有一个声音，如是说道。

顾盛泽睁大了眼睛，捏着文件一角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到头来，你兼顾的，还不是你自己么？

……还不是你自己么？

是啊，明明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才这么做的，却大呼小叫地说着是为了别人好。顾盛泽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不带有任何喜悦的笑容，这个笑容的弧度，泛着森森的寒意。

“那又如何？她本来就喜欢我，跟江黎音一样而已。”

他对着空气说道。

空气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他，所以他得到的只是一片沉寂。

这种仗着别人喜欢，就为所欲为的做法，顾盛泽原来也是非常不齿的，只是现在，他慢慢地也成为了自己不齿的人。而他所做的一切，都仅仅只有一个目的——忘了贺晨曦，断了所有能够向贺晨曦奔跑而去的路。

只要再也没有方法接近她了，那一切……就会变得简单很多了吧？因为如果把所有的选项都拿掉的话，那这道选择题直接就变成了无解的题目了啊。

即使，即使……

依然是无法忘怀也不要紧，不要再去触碰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的顾盛泽，却是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啪嗒”的声音，他垂眸看去，便看到了那滴落在文件一角的一滴眼泪。

真是可笑啊，这永远都是无解的感情。

顾盛泽伸出手去抹掉眼泪，挣扎着露出了一个笑。

贺晨曦，好想你啊。

贺晨曦……

好……

想你啊。

这句也许再也不会说出口的话，在顾盛泽的心里重复了好多遍。也许直到和云樱结婚的那天，他的心里依然会像是音乐软件循环某一首歌曲一样，继续循环这句只有简简单单七个字的话。

顾盛泽大概不会知道，从云樱离开不久后开始，凯丽就已经安静地站在门外很久了，一直维持着打算敲门的姿势，但最终还是没有把门给敲响。

因为她听到了顾盛泽刚才在里面说的那句

“那又如何？她本来就喜欢我，跟江黎音一样而已。”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能让隔着门的凯丽听得一清二楚，把原本打算敲门的手停顿在了那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先生也变成了那样有恃无恐的人了呢？本来，本来……凭借着别人的喜欢而去间接强制别人做其他有利于自己的事情的人，就是人渣一般的存在啊。

凯丽是在云樱差不多哭丧着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之后才来到办公室附近的，其实光是看云樱脸上的表情，再加上最近从公司里的人嘴里听来的一些流言，结合着看来，她都已经能把事情的大概给猜得差不多了。

云樱她，果然是因为结婚的事情来的。

想到这儿的凯丽，轻轻地把停留在空中许久了的手给垂了下来，转身离开了。其实，就算敲门了，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满脑子的想法，却是完全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那一直存在着的身份之间的差距。说来也是，她到底是为什么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资格，去跟顾先生提他个人的事儿呢？想来，错的还是她自己啊。老是把不应该去考虑的事情，不应该涉及到的人，全部都掺和着塞进脑子里，最终，变成了一团浆糊。

“那又如何？她本来就喜欢我，跟江黎音一样而已。”

那又如何？

……跟江黎音一样而已。

原来，在顾先生的眼里，云樱也是和江黎音一样的存在啊，不会真正放在心里的女人。不过，这倒也是能够预想到的说法，本来……顾先生就不是轻易会把谁放在心上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毫无顾忌地为了那个女人而把她从夜总会里面买出来。

顾先生的心里，一直都只是有那个女人而已。这一点，凯丽比谁都要清楚。因为她的存在，也是因为那个女人而已，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的话，顾先生完全没有必要也不会把她从夜总会里面买出来。这么一点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但是很多时候，她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却又没法恨起来。因为那个女人，无论何时在见到她的时候，都是微笑着的，是那种带着善意的淡淡的微笑。比起憎恨，凯丽更加觉得那个女人是无法触及到的存在。不知怎的，那个女人明明站的不高，却是让她有了这样的想法。想来，大概是因为她身上那股没有办法轻易被解释的积极吧，像是无论遇到什么都一定会义无反顾前行的积极和冲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闪闪发亮了起来。

这么想来，凯丽便好像知道了顾先生喜欢那个女人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