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告诉于雪,说儿子去了幼儿园,一个月三千块钱,虽然贵点但照顾和教育都非常好。说老妈也终于轻松下来了,白天除了照顾自己的生活外,也学会了打麻将,没事就和那些老头儿老太太打麻将。

于雪看着陈娟这些年来好像没有什么变化,无论是相貌身材一点也没有走形,还是与做女孩儿时一样,显得清纯、漂亮,现在由于精心保养和细心打扮显得更加成熟、性感和迷人。于雪看着陈娟洋溢着一脸的幸福笑容,用好朋友的身份和闺密的一种担心问陈娟,说:“儿子很快就要上学了,你们的关系和儿子的户口都没处理,到时怎么办?”

陈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自己以后的事现在不想去想那么多,如今的社会有了钱就什么都有了,没有钱什么都不是。说自己目前重要的是好好经营这棋牌馆,尽量多赚些钱,以后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至于儿子的事他说了到时他会处理好的,自己也不用操心。

于雪点点头,她知道陈娟说的“他”是毛吉东,她知道人各有志不好再说什么,便问陈琳琳这段时间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人了没有。

陈娟笑着告诉于雪,说堂姐这两年是山鸡变凤凰,追她的人可以从龙口东排到龙口西,经常换男人每天陪男人成了她的工作,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口袋变成了她的工资袋,基本上每天下午都会陪男人过来这里打麻将。说最近几个月又交上了一个搞工程的四川老板,看起来挺有钱的,虽然那男的是有家室的,但堂姐和他的感情还是挺好的,堂姐和这男人有几个月了,是堂姐这几年交结男人时间最长的一个,那男人是不可能和堂姐结婚过一辈子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正当于雪和陈娟在沙发上聊着的时候,陈琳琳一阵风似的飘了进来,于雪见到陈琳琳时内心暗自惊讶,面对一个比自己大差不多十岁的女人,于雪自愧不如。与几年前的陈琳琳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一头披肩的大波浪乌黑的秀发,一脸保养护理得可以照出人影的脸,高挑、苗条凸凹分明极其迷人的性感身材,加上时髦且得体的着装打扮,无处不显露出一个现代都市中年女性的成熟、妩媚和让人感观到的迷人风情。陈琳琳这些无可挑剔的软件设施,加上大都市广州让很多人渴望拥有的户口簿,还有不用还贷的住房等极具优势的硬件设施,让多少在都市打拼的外乡男人把她视如心中的女神,争先恐后地想成为她的黑马王子?

人思想的变化远远快过时代对城市的变化,它永远走在社会发展的前面,它的本质像时代不断向前翻滚的浪潮,很难看清巨浪下隐藏着什么。于雪心里感慨地想着。

看到于雪也在,陈琳琳也甚是高兴,用女人特有的天性和那些年于雪对自己关照的特殊情感,她一把抱起了在一边玩着飞车模型的于佳,问:“佳佳,告诉我,这么好的飞机是谁买给你的?”

小于佳眨巴着眼,说:“是蔡叔叔。”

陈琳琳装不知道,又问:“哪个蔡叔叔?”

小于佳自己也不知道了,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心里有些异常的于雪赶紧岔开话题,无心的陈琳琳放下于佳坐到沙发上,神秘地告诉陈娟,说欧阳老板和东哥在一号房,说东哥今天看起来又赢了不少。

陈琳琳是陪四川搞工程的男朋友一起进来后,趁男朋友坐下与他人打麻将她走进来找陈娟聊天,从另一个半开的房门她看到了欧阳震华和毛吉东及税务局副局长等几个人在打麻将,看到毛吉东兴致极高肯定是手气不错。

陈娟一听不置可否,这事对她来说太过平常了,因为这些年来毛吉东从来没从口袋里拿一分钱交给她,儿子的所有费用都是麻将桌上挣来的。

三个女人天南海北聊了一个下午,于雪一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五点了,想到要和父母早点去王艳家里,便起来告辞。陈娟硬拉着要一起吃饭,让陈琳琳那搞工程的男朋友请客。于雪说下次吧,今晚要和父母去表姐王艳家,早就约好了。

临走的时候,陈娟告诉于雪和堂姐,说以后美容不用跑外面去了,五楼正在装修一个高档美容院,很快就会开业了。

于雪笑笑告诉她们两个,说这美容院是自己老乡蔡老板开的,可能自己下个月会来这里管理这家美容院,以后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陈娟和陈琳琳一听,感到意外又高兴。不过心里都在琢磨于雪和这蔡老板到底什么关系,那房子也是蔡老板卖给她的,现在又要接手管理蔡老板的美容院,看来都是修行的狐狸,心里知道就行了,陈娟心里想着。

三十四

王艳早上把陈五平和兵兵送出门后,她把菜摊儿和士多店都停了下来,上午把自己关在家里呆呆地坐了几个小时,中午到市场买了不少菜,还订了一个五层的大蛋糕,准备晚上好好地为自己照看和辅导了五年的兵兵庆贺生日。她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为兵兵庆贺生日了。

下午,王艳又把自己关在家里,她觉得有点困,便倒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想起自己照看了五年的兵兵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脑子里总是浮现兵兵的影子。原以为失去自己的儿子后,上天公平地让兵兵来到自己身边,也算是一种补偿,可没想到自己倾注了五年的心血还是付诸东流。她完全可以让陈五平拒绝把兵兵放到那边去,但她知道一个母亲对儿子思念和牵挂的痛彻心扉,自己已经深深体会并感受到了。她想,如果陈五平把儿子送到那边后与前妻顺利办了离婚手续,那么自己虽然已经三十七岁了,但还是可以再生一个,完全可以要回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力。但要是陈五平对现在拥有不少钱财的前妻思想有改变,转身与前妻结合,那自己的人生将万劫不复,做母亲的希望彻底破灭。王艳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

三点钟,心烦意乱无法睡着的王艳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准备晚上丰盛的晚餐。她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该来的就让它来,该去的就让它去吧,不属于你的又岂可强留?相信是自己的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来,顺其自然吧。

五点半,门铃响了,王艳一阵高兴,她以为是陈五平带儿子回来了,因为她一再吩咐陈五平六点前回来吃饭。王艳跑过去开门一看,是于雪和父母带着儿子于佳,于雪也提着一个五层的和王艳一模一样的大蛋糕。王艳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高兴又热情地把客人迎进了客厅。

大家在客厅聊了一会儿,王艳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走进厨房开始炒菜,她觉得菜炒好了陈五平也差不多回来了。

六点半,王艳一大桌丰盛的晚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但陈五平还是没有回来,于雪建议王艳打个电话给陈五平。王艳摇摇头,说不用打。王艳心里清楚,早上她一再告诉陈五平六点前一定回来,现在没回来,说明现在陈五平把自己的话完全不当一回事了,打电话也没有什么意义。这是王艳认识陈五平以来第一次陈五平有违王艳的意愿,王艳的心预感到了自己所担心的事将有可能发生了,但她还是笑笑,说不管他们,再等一会儿他们不来我们就先吃。

七点,陈五平还是没有回来,王艳宣布开始吃饭。几个人开始走向餐桌,张诚实是每天晚上吃饭时都要喝上几小杯酒,现在他也没有心情,胡乱吃了一碗饭便一声不响地带着外孙走了出去,他心里想要知道是这样,自己就不应该来。于敏兰则用领导的口气劝解着王艳,说可能是那边人太多走不开,让王艳等陈五平回来后不要与他吵,要注意家庭团结,夫妻间要多体谅和理解,自己要去广场那边了,说完也快步走出了门,去愚人码头跳她的广场舞去了。

八点半,陈五平还没回来,王艳的心开始不安,她忍不住拿出电话给陈五平打了过去,但对方却没有接听。于雪也感觉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此时,在天河大厦二十八楼美玲的住宅,美玲正和公司里的五六个年轻男女为儿子兵兵举行隆重而热闹的生日晚会。悠扬而欢快的《祝你生日快乐》的乐曲从那高档音响里传出弥漫整个房间,客厅的阳台上一个特别订制的大蛋糕正在被美玲拉着儿子的手一刀一刀切开,蛋糕旁围站着拍手合唱的几个年轻男女。陈五平独自一个人低头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今天一整天,从早上美玲带着陈五平父子两个吃完早餐开始,陈五平就跟着美玲带着儿子,从天河城的少年游乐中心到新潮逼真的3D电影,从天河公园的温馨游玩到大型商城的浪漫购物,从麦当劳餐厅到肯德基美味,从美玲的出手阔绰到对儿子的疼爱有加,陈五平无限感慨,自己带儿子来这边五六年,根本不知道天河有那么多玩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带儿子出去玩过一次,就是吃麦当劳也是王艳在儿子每年过生日时从外面买回士多店的。他看到美玲围着儿子忙前跑后,对离开儿子和自己的悔痛深情,还有一再要求自己前来经营公司的苦苦劝说,陈五平心里九年来的满腹怨气和怒火早已烟消云散,他从心里原谅了美玲。同时,他也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五点的时候,陈五平向美玲提出要带兵兵回去,但遭到了美玲的坚决反对。美玲告诉陈五平,说晚上已经通知了公司的人,全部到家里为兵兵举行一个隆重的生日晚会,她要亲自下厨为兵兵做一顿弥补自己母爱的丰盛的生日晚宴。看到美玲强硬的态度和苦苦的哀求,陈五平无言以对。他理解一个离开儿子九年的母亲的心情,他想到每年都是自己和王艳陪儿子过生日,今年不一起过也没什么,所以就听从了美玲的安排。

九点多了,生日晚会还在继续,奔走游玩了一整天的兵兵感到特别困,他眼睛一合便倒在了美玲的怀里,美玲一把抱起儿子轻轻走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陈五平站起来再次告诉美玲自己要带儿子回去了,美玲再次哀求陈五平,说你回去可以,但兵兵已经睡了,今晚就让自己好好陪儿子睡一晚,明天星期天自己再和儿子玩一天,明天下午自己送儿子回去。与其说是美玲疼爱儿子的哀求感动了陈五平,不如说是美玲的地位、环境和财富让陈五平屈服了。面对美玲提出的要求,陈五平无奈地接受了,他从沙发边拿起自己装有手机的外衣在司机的陪同下走出了门。

陈五平没有让奔驰车开进小区,而是在小区门口下了车,他看到奔驰车掉头离开后,自己才走进了小区。

陈五平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他看到餐桌上放着两个没有开启的大蛋糕,王艳和于雪正坐在沙发上,一看就知道在等他回来。

看到陈五平一个人回来,王艳知道兵兵留在那边,但还是问:“兵兵呢?”

陈五平没有任何表情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告诉王艳,说自己回来的时候兵兵已经睡着了,怕晚上抱着他坐公交车不方便所以就留在那边了,明天下午自己再过去带他回来。

王艳心里此时对陈五平非常愤慨,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更没有责问为什么不在六点前赶回来,只是露出一丝让陈五平感到悚然的笑容,说:“今天一家人玩得挺开心挺快乐吧?”

陈五平知道自己没有按王艳的吩咐六点前赶回来,王艳心里肯定在恼恨自己,便赶忙解释,说兵兵他妈晚上约了公司很多人为兵兵庆生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拉兵兵走,所以就……

坐在一旁的于雪实在忍不住了,她厉声责问陈五平,说:“这一顿饭要吃到现在吗?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来?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接?她有什么资格把兵兵留下?”

陈五平面对于雪的句句责问,只好支吾地解释,说她们一帮人围着兵兵在餐桌上,人多又吵,自己把外衣脱下挂在椅子上根本就听不到,这破二手手机声音本来就小,没充费从昨天开始这手机就只能打进来不能打出去了。说着把他那破旧又难看的二手手机拿出来放在茶几上,意思是让王艳不信可以试下,但陈五平知道王艳根本不会去试的。

王艳冷冷地看着陈五平,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回去办手续?”

陈五平低着头,许久,说:“等把兵兵转学的事搞好了就回去。”

于雪忍不住插话问:“转到哪里?需要多久?”

陈五平还是不敢抬头,他说:“转到南光中英文学校,时间可能要十几……二十几天吧。”

于雪听到后感到相当惊讶,那学校是全广州学费最贵的私立贵族学校,全封闭式的用双语教学专门面对干部和老板子弟的高档学校,一个学生一年的费用是一个普通工人两年工资的总和,平民子弟是想都不敢想的。

于雪感觉到了陈五平前妻的实力和财富非同一般,同时她从陈五平的一系列变化中,也预感到王艳精心组建的家到了破裂的边缘。她淡淡地告诉王艳,说那是全广州最好的学校。

王艳看看时间到了十一点了,便对于雪说,明天还要上班,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于雪点点头,深感无奈地站起来走出了门。

把于雪送出了门,王艳看了一眼还是低着头呆坐在沙发上的陈五平,她不再说什么,自己独自走进了卧室。

三十五

于雪九点不到就到了工厂,她走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便是起草辞职报告。

于雪用心一算,从来到广州进入公司到现在,自己跟着欧阳震华已经满满七年了,自己所学到的和拥有的都是这七年间在工厂的辛劳付出所得到的,想想自己从一个如花似玉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的少女到现在毫不起眼还名声不好的离异女人,心里不免感到有些酸楚,面对这些熟悉的环境和身边朝夕相处的工友,很快就要离开了,于雪又感到有些不舍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