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仍然是这副表情，卓亦凡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被一个美人这样怔怔的看着。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以此打断她的沉思。

突如其来的晃动，秀儿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火辣辣的笑脸愈发的红扑扑，就像熟透了的番果。

“对不起，卓公子，秀儿刚才失态了，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我以为你怎么了呢，吓我一跳。”

听到卓亦凡的话，秀儿更加脸红了，她羞赧道：“对卓公子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从那天傍晚看夕阳时就是，现在依然如此，所以秀儿才会陷入其中，想体察其中的缘由。”

秀儿进来之后，朝四下里望了望，这间屋子是前两天她亲自收拾出来的，对里面的布置甚是熟悉。不过，卓亦凡住进来之后，更平添了些温润的气氛，其中还夹杂些忧郁的味道。

“哦，原来如此，看样秀儿姑娘对我没有什么戒备之心，我真的长得不像坏人吗？”

“卓公子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么可能长得像坏人呢？只是眉宇间又不是完全的那种呆头呆脑之人，多了些痞气，不过是雅痞之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卓公子定然很招女孩子喜欢吧？”

听闻秀儿一席话，卓亦凡感觉有点吃惊，眼前这个侍女，竟然如此能说会道，关键是说的在情在理，毫无违和感。

“多些秀儿姑娘的溢美之词。痞气倒是有些，因为我不喜欢刻板之人，对于招女孩子喜欢，我倒是没有觉得，只是特别容易受女孩子欺负，还是那种刁蛮任性的女子。”

“这不就是了，但凡家里是有钱有势的女子，自幼便会受到万般怜爱宠溺，养成刁蛮任性的个性也很正常，虽然嘴巴挺毒，但是一般心眼却不坏。她们喜欢欺负你，也只是喜欢你的一种表现，像她们那种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主动承认对你有好感，于是跟你发生矛盾就成为了首要之选，为的还是吸引你的注意力。”

“秀儿姑娘真是能说会道，听你说话是一种享受。不过我表面上看是那样，但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心中充满了戾气，还有愤懑，只是我将它们都隐藏起来了而已。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我的事，如此境遇怎么能温润起来呢？”卓亦凡一扫这两天的强颜欢笑，愤懑的情绪开始萦绕于心，这才是他真实的状态。

见卓亦凡情绪低落下来，秀儿感同身受的表情全都呈现在脸颊，她知道他的事情，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无依无靠，性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

“卓公子，你相信命吗？”

“命？以前不太相信，不过现在倒是有点信了。”

“这不就是了，既然是命，那我们就去认便是了，发生的悲惨之事都是命中注定，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难为自己呢？”

卓亦凡摇了摇头，道：“也不能完全这样理解，否则我们的人生就完全交给命运去摆布了，我们自己就如同木偶一般，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卓公子并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是命运中安排的坏事情，它发生了，我们就不该为它为什么会发生而苦恼，而折磨自己，我们要做的只是发生之后，我们需要以什么样的态度，以什么样的方法去应对。”

“听起来很深刻，秀儿姑娘能详细说一下吗？”

“就比如你吧，家里遭受如此大的变故，你对爹娘的惨死而戾气横生，而苦恼而自责，是丝毫没有任何意义的。你需要做的就是，摆脱眼下被人追杀的局面，想方设法活下去，为他们报仇雪恨。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就不要让自己难受，让自己忧郁，让自己沉沦，而是振奋起来，去努力改变悲惨的现状。”

听了秀儿的话，卓亦凡感觉很是有道理，只是以他目前的状态，他还做不到。他感觉到戾气在心中不断滋生，仇恨的情绪不断发酵，终归有一天他自己会控制不住，它们将全部喷涌出来。

虽然自己无法做到秀儿所说的，但是听到她如此深刻的道理，他还是对这个使唤丫鬟另眼相看，觉得她并不比千金小姐差多少。

“听闻秀儿姑娘的话，我能想象到姑娘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不然不会有如此深刻的体悟。”

秀儿苦笑了一下，满脸的委屈神情尽显，但是她很快就将无奈无助的神情收敛起来，代之以坚毅执着的表情，道：“秀儿自幼就是个命苦的人，遭受点罪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希望以后能够驾驭住自己的命运，不要被别人轻易夺去就好。”

见秀儿说的如此悲戚，卓亦凡从自己的经历知道，她定然遭受过很多苦难，如果真正算起来，自己还是比她幸运多了，毕竟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优越生活，有过爹娘的疼爱，有过外公的呵护，有过众星捧月般的享受。

而秀儿呢，自幼就是孤儿，从小无依无靠，长大还是侍女，任凭别人使唤，遭的罪肯定不少，可她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卓亦凡此时内心中不断涌起同病相怜的感受，对她不仅仅是同情，更是怜惜。

“人家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相信老天不会如此不公的，它让你吃了那么多苦，以后一定会给你补偿回来的。”卓亦凡对秀儿道。

“老天如果本身就不是公平的呢？也许只是大家的一厢情愿罢了，况且有些东西失去了，根本就补偿不回来，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有些伤疤即使痊愈了，印痕还在，一辈子都在。”秀儿感伤道。

卓亦凡理解秀儿的意思，就像自己的爹娘一样，失去了之后，老天能够通过什么方式让他们回来呢？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给再多其他的补偿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秀儿说这番话时，则是另有所指。就像自己被段亦峰，段子雄还有洛思明夺去清白一样，即使过了多少年，老天给何种补偿，遭的这份罪，留下的创伤怎么能够不留下印记呢？最起码对秀儿来说，它会一直牢牢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