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娴熟地将食篮放在桌上,取出一只还微微冒着热气的焦黄饼子,“这百年老店也有小伎俩,每天只有这第一炉烧饼用得是刚采摘的梅菜和新鲜肉馅,味道最佳,再往后的便是新旧材料掺半了,这事儿只有我和小树知道。”将烧饼吹了吹捧到他面前,眼中不觉噙了笑,“别说出去哦,尝尝?”

许是这几日苦于运功化毒的缘故,眼前的秦朗似乎清减了几分,一双凤眸也显得愈发深邃,犹如两汪深不见底的清潭。

但眼下这清潭,却蕴着些清冷的凉意,让带着久别欣喜一头撞了进去的姑娘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眼眸骤然一垂,眼角依稀现出一抹苦涩的意味,沙哑了嗓音道:“冷姑娘……”

我愣了一愣,依稀记得,在山崖下的日子,他唤我一声“心月。”

初夏的午后,灼灼的日光已嫌有些酷热,我却丝毫不觉地独自坐在庭院的青石井边愣神。

对于这趟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探访,我已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掰开揉碎地思量了无数遍,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本以为同生共死患难一场,彼此间总该有了些默契和牵挂,然今日一见,却令姑娘我鞭辟入里地懂得了一个词:

自作多情。

怎么会这样呢?我和秦朗之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怨我五日不去看他,生气了?

虽然这个假设最合我自己的心意,却被瞬间否定了;秦朗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也不会有如此丰富细腻的感情。

那么,是什么人或事,影响了他对我的态度?

一袭紫衣高挑身影蓦然划过脑海,以及她那句看似提点实则饱含深意的“你实在无需因此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

危月燕……

从假扮春桃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我便知道她对秦朗有意,然那时因旁边还有一个对她谄媚讨好的亢金龙,我便对这三人的微妙关系不过一笑了之。

如今想来,我只知道危月燕对秦朗有意,却不知道秦朗对他这位朝夕相处的女同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思量至此,我本就郁闷的内心愈发地烦躁起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泄气似的投进了身后的井口,只听“咚”的一声轻响,显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原本平静的水面荡开了重重涟漪。

我从前世到今生,始终自恃是一个高情商的姑娘,在对待感情上尤为慎重,很少一时冲动地为谁倾心付出,正因为如此,前世二十六年的芳华里,总共也就谈了罗云栖这么一个男朋友,还是奔着结婚生子一生一世去的。

云栖……我的心蓦地痛了起来。

是从何时起,我开始心心念念那个叫秦朗的男子,使得被我奉为毕生挚爱的云栖,再也走不进我梦里?

穿越明朝不过大半年光景,前世与云栖的点点滴滴犹在眼前,他人间四月天般的温暖微笑,他鼻梁上温文尔雅的黑框眼镜,他微卷的发梢、自然上翘的唇角……我曾熟悉到习以为常的一切,我曾因失去而无比彷徨的心情,我苦苦寻觅了半载为之不懈努力的初衷……是从何时起,因为那个叫秦朗的男子,而统统被我抛却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