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扶着杨雪，坐到走廊的椅子上，轻声安慰着：“事已至此，就算再急也没用。杨雪，你冷静一下。”

杨雪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

马飞将她揽住，低声说：“不就是截了肢吗？也许我有办法。”

杨雪握紧他的手：“嗯，我知道。”其实她完全是无意识的回应，因为她根本不可能相信，马飞能够治好郭莹。

马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仍然心急如焚，向ICU的房门口张望，便与她一起坐等。

大约半个小时后，房门一开，出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马飞惊讶地叫了一声：“郭敬！”

郭敬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拧着眉毛就望了过来，立刻认出了马飞：“咦？马飞？你们怎么在这？”

郭敬当然也是认识杨雪的，因此，他走过来后，与杨雪点点头。

杨雪急切地说：“郭莹怎么样了？发生这么样的大事，为什么没告诉我？”

郭敬黯然摇头：“她的情况，很不好。颈椎骨折，会造成高位截瘫，右小臂截去了，右腿自膝而下，完全截去，唉，就算有再高明的医生，也救不了她了。”

“啊？”杨雪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这么严重啊，天哪。”

马飞皱眉说道：“郭敬，医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郭敬摇摇头：“还能有什么办法？该动的手术已经动过了，都是我从京城请来的专家，因为小莹不能随便挪动。”

马飞思索了一下说：“那就是说，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那还住在ICU干嘛？”

杨雪用泪眼瞪了马飞一眼，哽咽着说：“留在这里观察啊，回家的话，她可能就支撑不下去了。”

郭敬点点头：“对。”

杨雪说：“郭敬哥，能不能让我进去跟她说说话？她刚才给我打电话，有厌世情绪，象她现在的情况，就算能够出院，恐怕她也会轻生。”

郭敬挺拔的身躯，仿佛突然间腰变弯了，他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嗯，我知道。杨雪，你进去吧。”其实郭莹难得清醒，还冷静了下来，打电话的时候，还是郭敬递给她的手机，因此，郭敬当然知道杨雪会来。

马飞见郭敬这位铁汉，差点要流泪，连忙握住郭敬的手：“相信我，郭敬，她会好起来的。”

郭敬轻轻摇头，嘴里却说：“嗯，我知道。”

马飞说：“我跟杨雪一起进去看看她吧。”

郭敬心想：我妹子最喜欢这小子了，既然他要进去看看，也未尝不可，便点点头：“可是，一次只能一个人进去。”

杨雪立刻说道：“我先进去看看她。”

年轻医生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谁要进去？赶紧地，只有五分钟的探视时间，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你们要配合治疗！”

杨雪赶紧快步走了进去，郭敬颓然坐在马飞身边，黑着脸一言不发。

进入ICU的杨雪，在看到病床上的郭莹时，不由惊呼一声，却赶紧捂住了嘴。

郭莹的头部被固定住，包满了绷带，右臂明显短了一截，右腿也短了一截，上面都缠着满满的纱布，身上也缠了不少，整个人躺在那里，仿佛没有生命的死尸。

杨雪的心，痛得直抽搐，她快步来到病床前，努力寻找着郭莹的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说：“郭莹，我是杨雪，我来了，你觉得怎样？还能不能说话？”

虽然杨雪努力控制着，可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心痛，恐惧，占据了杨雪的心。

“杨雪，你来了？”郭莹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

“嗯！郭莹，我来了！你觉得怎么样？”杨雪热切地看着缠满纱布的郭莹的头，心痛如绞。

郭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哦，你来了，真好。杨雪，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想不到，还能见到你，真好。”

杨雪凑在她的耳边：“郭莹，你能看见我吗？”

郭莹说：“我脸上包着纱布，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杨雪，你是我的闺蜜，我们是知心朋友，见你一面，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杨雪气道：“你胡说什么？郭莹，相信我，你不会死的，千万不要死。”

郭莹轻轻地说：“其实，死并不那么可怕，真的，杨雪，我躺了这么多天，昏迷了五六天，我啥都想明白了。死，对我来说，才是解脱。象这样活着，就是消耗粮食罢了。”

杨雪更加地生气：“胡说！郭莹，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轻生的想法！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没有？郭莹，我们共同来面对这个坎，你一定能迈过去的！”

郭莹用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连摇头的动作也做不了，只能轻轻地说：“杨雪，你不用安慰我。你知道的，我是个骄傲的人，象这样活着，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我的胳膊和双腿，根本没有一点知觉，连痛觉也没有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截的右臂和右腿？”

杨雪心痛如绞，眼泪横流，她无法想象，郭莹已经躺在这张病床上半个多月了！更无法想象，全身没有知觉是什么滋味！

她本想用说谎来安慰一下郭莹，可是，杨雪的嘴唇动了动，还是说了实话：“郭莹，你既然知道截肢了，应该知道截的是右臂和右腿。”

郭莹的声音，依旧轻轻的：“杨雪，我的好宝贝。我现在这个熊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我不要这样活着，我不要。可是，就算我想死，也没有办法。杨雪，你能不能帮我，买些安眠药，让我死了算了，活着受罪，没意思。”

杨雪哭成了泪人，却不敢哭出声，哽咽着说：“郭莹，别胡说八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忍受的？只要熬过这一次，你仍然还是那个活泼聪明的郭莹。”

郭莹轻轻地，坚定地说：“不，我不要这样活着。杨雪，聪明活泼的郭莹，已经死了。活泼？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了，还谈什么活泼？聪明么，我的脑子恐怕摔坏了，我有这种预感，杨雪，你如果能帮助我一下，就把我送走吧，让我安心地去天堂等你。”

杨雪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啪啪地往下掉：“不，郭莹，不能啊！我爱你，我要看着你活着！你不能死。”

年轻医生不耐烦了：“别说这种话题！病人不能受刺激！你出去吧！时间到！”

郭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杨雪仍然不舍，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杨雪一出来，马飞就急切地抓住她的手：“怎么样？我进去看看吧。”

【作者题外话】：第五章更新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