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方宸被贺光拳上附带巨力再次击飞,狠狠撞在了身后丈许外大树上,前后两次重击下,哪怕有蚕丝金甲护身,方宸也直接就喷出了一口鲜血,还没喘过气来,身体沿着树干再次滑落,摔在地面上。

尘土飞扬。

方宸吃力地爬了起来。

三丈外,贺光依旧站在原地,承受了方宸极限爆发一瞬二十七记刺拳的他身形未动,眼耳口鼻七窍却都有鲜血流出,面目可怖,他瞪大了那双在眼角处溢出血迹的双眼,神情充满了难以置信,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小子承受自己全力一拳后没有被打爆还能站起,更想不通他哪怕二重天等三重天,与自己依旧是云泥之别,怎么可能一拳震裂自己五脏?

内腑受创,这是致命创伤!

已知必死的贺光身体颤抖,目光里射出仇恨与不解的光,他嘴角不断溢出并非鲜红的血迹,艰难而不甘地断续问道:“你……到底是……谁?”

“咳……”

方宸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瞥了眼将死的贺光,面对眼前这虬髯大汉临死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吐了口混着血的唾沫,“死就死了,哪他娘来的这么多废话?”

“你……”

贺光眼睛再度瞪大,充满了滔天的愤怒、恨意与不甘,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扑向眼前这个真气死人不偿命的小白脸,可惜只踏出了两步,便仰天喷血倒了下去。

眼睛仍是睁大的。

混战中公羊寨山贼中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一愣神的功夫便被其他山寨的人砍掉了脑袋,然后砍掉了对方脑袋的山贼们再次转头,又有人被砍,然后继续有人转过头来。

终于,仅剩两百余人的混战完全停止了下来。

一群身上染血的山贼愣愣地那个扑倒在地仍是不肯瞑目的魁梧身影,再看看那个抹去血迹走过来的小白脸,瞪大眼睛,脸上神情呆滞。

方宸挥了挥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百余山贼们看了看他,又相互看了看,神情惊疑不定。

方宸抬手指向远处。

红日西斜,一群身影自远处奔来。

已经意识到了今日事情并非自己能参与的几个当家再度相视,然后黄石寨的当家抹掉了脸上混着汗水的血迹,抱犊寨的当家丢掉断了半截的刀,有人朝方宸拱了拱手,有人再次望向林外激战的情况,然后各自招呼各自山寨人马。

两百余人很快离开了这里,至于今日过后算旧账,或者重新洗牌,那就不是方宸眼下所关心的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见到王林等人的身影也在离去,从锦香袋里取出了一颗日纹玉松子,放在嘴里要开,一股热流很快化开,涌向四肢百骸。

方宸走出树林。

姜家明珠随行扈从共有六人,黄衫婢女并未参战,因而是另外五人迎战绝情魔宫除高管事外的高手计十一人。

人数悬殊,场上形势却并未呈现一边倒的情况,原本在油壁车前后的佩刀与佩剑男子实力明显要超过其他人一筹,两人形貌酷似,看去竟是血脉兄弟,一个使刀一个使剑,刀剑合璧后威力更盛,剑气与刀光纵横,绝情魔宫十一人里,只分出了三位去缠住另外三人,余下八人都在围攻这兄弟俩,但依旧难以攻破两人联手合璧。

一群身影约有近十人,从远处飞掠而来。

包括黄衫婢女在内,六位姜家扈从尽皆变色。

一直巍然不动的高管事呵呵笑了起来,迈步向前走去,这个仅是绝情魔宫传人身边管事的老人神态自若地笑道:“眼下境况危机如此,姜小姐都不曾半点动静,看来姜小姐伤势果然如预料般严重,既然如此,想必姜小姐一直躲在车内不出来,是想要抓紧一切机会压制伤势吧?可惜了。”

高管事说罢,身形骤然加快,直奔油壁车冲去。

黄衫婢女终于起身。

她容貌清秀温婉,但一出手却是凌厉无匹,将手一抖,一条红绫便如蛇般飞出,往高管事面门抽去,高管事凌空一掌劈出,劲气相撞,在空中炸开一声闷雷般大响。

黄衫婢女身形微微一晃,高管事却是“蹬蹬蹬”接连后退了五六步,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车上的黄衫婢女,“我本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对你的重视,认为足够高估你,没有想到还是低估,你竟然不止摸到了化神门槛,而且一只脚迈了进去。”

黄衫婢女并无要与他废话的意思,足尖一点,身形便凌空掠出,身在空中,袖中红绫再度飞出,柔软绸缎在真气关注下绷得笔直,如剑一般直指高管事胸口。

高管事一双枯瘦手掌泛起黑气,再次挥掌劈出,红绫与黑掌再次相撞,竟发出金铁交击的铿锵之声,只不过高管事显然依旧不敌,踉跄倒退,黄衫婢女红绫成剑,接连刺出三剑后,红绸忽然恢复柔软,如同一条红蛇般朝着高管事脖子缠绕过去。

高管事猛然后仰,那柔软红绫便再度绷直成剑,朝高管事脖子斩去,只见高管事整张苍老脸庞刹那间都发黑,一股浓郁黑气将他整个头颅笼罩,将红绫剑气挡住。

“砰!”

黄衫婢女一脚踏在高管事胸口上,高管事身体巨震,脑袋上黑气历时震荡起来,红绫剑气趁机斩破黑气,然而便在这时,眼见几乎是必死的高管事张口一吐,一条血红小蛇便自他口中蹿了出来,吐着猩红芯子,只是一闪,便冲到了黄衫婢女的面前。

红绫刹那收回,一层一层挡在了血红小蛇面前,然而这长不足尺细如筷子的小红蛇不知是什么异种,竟视那红绫之中灌输的层层真气如同无物,快如闪电般洞穿了一层层红绫,朝黄衫婢女雪白脖颈上咬去。

一层炽烈白光在黄衫婢女身上亮起,在最后关头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细小红蛇似有不甘,嘴巴张开,它身体细小,脑袋也不过龙眼般大小,但张开嘴巴时,几乎像是整颗脑袋都张开了,细小利齿密密麻麻,在阳光下泛着雪白光泽,极其可怖。

黄衫婢女并起玉白手指,凌空一斩,直接将小红蛇的脑袋真斩落下来,然而更加惊怖的场面出现,血光在空中迸溅后,小红蛇整个身体都已经掉落下去,张开后不见脑袋的蛇头还在用那森白细密利齿啃咬她身上白光,而且已经马上就要将白光咬穿。

容颜失色的黄衫婢女伸出一只白皙手掌,近乎实质化的雄浑真气在掌心泛起白光,将只见细密白齿的小红蛇裹在其中,随后只听得一声轰然爆响,白光中仅剩下了一团血水。

并未被那红绫作剑的一击真正伤到的高管事不知为何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随后又接连吐出三大口鲜血,血迹中有更加细小的虫状物在蠕动,快速朝着高管事爬过去,沿着他面部七窍钻了进去。

响起令人头皮发麻凄厉惨叫,只不过很快喊不出来,高管事剧烈抽动,用手抓着自己面庞、胸膛,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孔很快渗出血迹,皮下有细小活物游动,偶尔可见有细小白齿在薄膜般的皮下闪过,整张脸庞却塌陷了下去。

然后是脖子,胸膛……整个人体都在寂无声息的坍塌。

黄衫婢女不敢去看这一幕,只觉得腹内翻涌作呕,但还是强忍住,抬头看向自远处赶来的数人。

为首乃是一个独臂男子,并未去看遭反噬被寸寸生食血肉皮骨的高管事惨状,只是瞥了眼树林中,轻轻挥手,身后就有一人朝林中方宸掠去。

他瞥了眼幔幕长垂的油壁车,朝黄衫婢女微微一笑,“红绫姑娘,你想尝尝这红线蛇的味道吗?”

被称作红绫却穿黄衫的婢女从头至尾默不作声,只是并掌如刀,轻轻将被小红蛇穿透沾染了鲜血的一截红绫斩掉,把所剩不多的红绫收回袖中。

身后油壁香车终于有动静。

一只雪白素手掀开幔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