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肚子里的晚餐还没消掉,他可没圣地亚哥那么能吃。他摆摆手拒绝,颔首望向附近的其它船只,和那些聚在甲板上的人们。
“看,他们在唱歌。”
倚在栏杆上,吹着温润的海风,他高高仰起头,闭上双眼静享这久违的悠闲。
“早点回屋看书去吧圣地亚哥,你不是说想变成一个有学识的人么。”
“对哦,趁着汉斯不在我得赶紧多看两本书,等他回来了好讽刺他。”圣地亚哥大口把鹅腿捋干净,抹抹嘴上的油,便转身小跑着钻进了船舱。
终于又能一个人安静地想事情了,郑飞回去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它登上了瞭望塔。
深夜,是那么的宁静。
甲板上的人们在歌舞中结束了一天,他们把甲板打扫干净,在晚风中站了会儿,随便聊点感兴趣的话题,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回了船舱,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
郑飞依然站在瞭望塔上,心中隐隐的担忧也依然未能散去,他手里托着没喝完的半杯酒,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远远望去仿佛夜幕下的思想者。
“嘿,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布兰妮悄然来到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并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好的,我过一会儿就回去,你先睡吧,乖。”郑飞搭住她的手,目光定格在漆黑的海平面上。
“那我等着你。”她浅笑了下,和他肩并肩的站着,一起盯着海平面看,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有意思。
在人们坠入梦乡的同时,远在百里外的炮兵阵地却是另一番场景。
阿尔纳军团的主力终于到来,阿尔纳将军命令他们向前推进两千米,借着银白色月光以最快速度抢修阵地。
威震三军的克里斯汀巨炮被安置好,阴森森的炮口直指被敌人占据的山头,硕大的花岗岩炮弹被好几名大力士抬着塞进了炮管。
阿尔纳军团所拥有的六门克里斯汀巨炮,全都在这里了。
寂静的星空下,巨炮森严矗立着,仿若随时会发狂的猛兽,瞬间掀起大地的颤动。
“将军,全都准备好了。”军官气喘吁吁地汇报,膀大腰圆的他也是抬炮弹的大力士之一。
“通知各部队把所有火炮都调过来,巨炮齐射之后,给对面山头来一轮铺天盖地的覆盖,我要让那些人看看和我阿尔纳军团作对的后果,和丹麦王朝作对的后果!”将军紧握拳头,死死盯着远在千米外的山头,瞳孔中充斥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最不能允许的,就是阿尔纳军团的神圣武力遭受挑战,在他的理解中,由他亲自组建起的军团就是他的全部,军团荣耀高于一切。
而此时另一边的阵地里,熟睡中的汉斯被观瞄手焦急唤醒了。
“汉斯长官,他们回来了!”
汉斯霎时睁眼,惊蛰般地弹了起来,趴在战壕边眺望着两千米外的敌军,浓郁的夜色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看来是主力来了,人多了好几倍。”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抢先进攻,几轮齐射之后立刻钻进挖好的洞里,躲避对面的反击。”
汉斯沉下脸啃着手指,瞥了瞥月亮的位置。
“从船队离开到现在大约过了六个小时,我们只需要再守四个小时就能撤了,伙计们一定要撑住。”
“放心吧长官。”
几分钟后。
夜幕下,荒原上,奏响了由炮声交织而成的乐曲,撕开这宁静的深夜。
轰!轰!
汉斯下令让两门巨炮率先开火,引爆了这场地动山摇的战斗。
漆黑的夜色中,阿尔纳军团的士兵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对面山头上乍然而起的火光,旋即听见轰隆隆的巨响,脸色骤变片刻都没迟疑就钻进了战壕。
砰!炮弹撞击地面发出更猛烈的巨响,它们疯狂碾压着途经的一切事物,刚架好的火炮被它们冲击得七零八落,有些倒霉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躲,便整个人飞了出去。
接下来,士兵们听见了一阵连续的轰鸣,以及无数枚炮弹划过空际的尖啸。
几秒后,炮弹如雨点般地砸在了阵地中,有些从他们头顶掠过,有些则是直接砸进了战壕,引发此起彼伏的惨叫。
炮击持续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两分钟也许是半小时,总之在士兵们的感觉中,无比漫长。
终于,平息了。
阿尔纳将军站在阵地后方安全地带的一个小山坡上,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没有丝毫愤怒的表情,反倒翘起了嘴角。
“我还以为敌人的火力会有多强,看来也不过如此,两门巨炮已经是他们的王牌了。维克多,去通知各部队立刻反击!”
透过望远镜,汉斯看到了第一波进攻大获全胜,但他并没有急着和伙计们击掌庆贺,而是当即下令让所有人下山躲进地洞中。
前脚刚踏进地洞,他们便真切感受到大地在颤动,与此同时,惊雷般的轰隆声肆虐着灌入了耳朵。
少顷之后,大地颤动得更猛烈了,六枚数百公斤重的花岗岩炮弹砸中山头,使得曾经抵挡了无数颗炮弹的阵地顷刻间崩解坍塌,这样的境况恰似十年前的君士坦丁堡城墙,充满了暴力与凶猛。
尾随这六枚巨大炮弹而来的,是数千枚遮天蔽月的炮弹,它们划破空气划过星空,在朦胧月色中留下惊鸿一瞥,而后如同暴雨般砸向山头。
汉斯和大家拥挤在地洞里,屏住呼吸感受着外界的强大冲击力,始终没有人说一句话。
他们在庆幸,幸好事先挖好了地洞。
他们也在祈祷,希望被狂风暴雨席卷后的阵地还能正常使用。
但他们的祈祷好像没什么用,一轮轮的炮弹毫不留情地撕扯着阵地,击溃了战壕摧毁了火炮,甚至还有一枚炮弹居然正正好好钻进了巨炮的炮口,把炮管堵得死死的。
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阿尔纳军团的武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许多。
千万枚花岗岩炮弹咚咚咚地倾洒在地面上,大地不停颤动,本该寂静的深夜就这样支离破碎。
“汉斯长官,我们真的能撑六小时吗?”许久,终于有人颤巍巍地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