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食人魔的败露(1/1)

“……无声施法,快速咏唱和原始咒文的区别,就讲到这里。希望你们今后施放魔法之前,能够快速决断,到底应该用哪种方式施法。”坎特伯雷老师丢下了粉笔,拍了拍手指尖上面的灰,“好了,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希望你们能把这堂课的内容,以及上堂课的冥想和政治形势,好好记住,回到宿舍好好复习,这些都是你们预科考试的考点。下课!”

教室里顿时响起混乱的整理物件和挪动凳子的声音。

扬低垂着脑袋,趁着刚刚下课的混乱,快速往教室最前排的显眼位置移动。

不仅是他显眼的位置尴尬,更是因为他移动到前面去的方式也极其尴尬——他用的是一架小巧的木制轮椅。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歧视腿脚不便的人。而是因为他一个堂堂的健康年轻男子,居然也要依靠这种助行工具,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居然最高祭司治愈不了的伤。

当然,一开始,弗丝不是这样和他说的。

“你可以起来走走了。”

自由高地之上的最高祭司,算得上和他有过命的交情。在把手轻轻离开自己的双腿之后,这位女祭司语气轻松地告诉他,他可以下地走走了。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被搞。

他兴奋地从坐了很久的凳子上猛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根本不听自己使唤,扑倒在地上。

“最高祭司大人,您最近说话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扬焦躁地抱怨起来。

“呀!”弗丝故作惊诧,轻轻捂住了嘴,“我是说你可以试着走走了,怎么这么用力呀?”

扬无话可说,只得以头捶地,“弗丝你不要玩我了,我这条腿,您还治不好?”

“伤情是治好了呀,不信,你自己摸摸。”

扬略有怀疑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腿,果然,断处都被完好地接上了,甚至连伤口都摸不出来。“那我怎么还走不了?不会是废了吧?”

“不不不,”弗丝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笑着看一条爬在地上的老狗,“伤口我是治好了,可是你先前流失的血太多,现在的供血还没解决呢。”

“所以,我的腿算是废了?弗丝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哇?”扬佯装嚎哭,扯住了弗丝袍子的下摆。

“你怎么那么着急?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血分给你吧。”弗丝无情地站了起来,抽走了袍子,“记得多补血,多休息。祭司的赐福不等于你满血满状态复活,懂?”她无情地投身进黑夜,她外面的护卫已经等待良久。

“哦,有趣了呢。”小雅说话的语气,可一点都不有趣。

“哈哈,扬,我给你把好东西找出来了!”莱娅的吵闹声顿时让结社安静下来。

一架木制的轮椅出现在扬的面前。

“轮椅?”扬陷入了困惑,“你们早知道我要用上这个?”

“不不不,”莱娅快速否决道,“这是已经毕业的前辈留下来的纪念品。”

“呃,你们那位前辈也……腿脚不便?”

“这倒不是,据说以前从某位领主那里抢来的。怎么样,这可是个稀罕物件吧?”

这的确是个稀罕物件,而且太招摇了。要不是现在下课,许多人都赶着去吃饭,他免不了一场围观。

“哦,这不是扬同学吗?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坎特伯雷的惊呼声立刻把他拉回进了现实之中,“你果然生病了啊!都弄成这样了,居然还能刻苦学习,真的是……真的是……”坎特伯雷语无伦次。

“身残志坚?老师您就别激动了。”扬调侃着自己,冷静地看向这名预科班的教师,“老师,我是来拿我错过课程的讲义的,并且还有一些问题。”在卓雷弗他们来把自己带回去之前,扬还有充足的时间。

“讲义?没问题。”坎特伯雷开始认真地翻找他手边的文件,“有什么问题,您也尽管去问。”他递过来厚厚的一沓纸。

“老师,我想向你请教魔力储存的问题。魔力真的是储存在血液中的吗?”

“哦,这个问题啊。”

坎特伯雷开始回答问题的时候,扬见他的神情极其像不戴眼镜的鲁斯特法尼亚的年长版本,只是衣装笔挺,和学生的长袍不太一样。鲁斯特要是穿上执事服,挺拔的身姿或许能和眼前的男子更像一些。

“大量储存在血液之中是没错啦,当然,你的肉,骨头,等等,都含有微量魔力,只不过和血液中的魔力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就没有什么储存魔力十分集中的地方。”这才是扬所迫切关心的问题,“特别特别集中的特殊地方?”扬尽力描述,他阅读着面前这个男人沉思着的脸,希望从他脸上可以读出一点什么。

没想到,那张脸顿时就开心地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核’吧。”

“诶?核?”扬的后背冷汗直冒,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这么轻易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是不是读过维萨里欧斯的《解剖学日记》?”

怎么可能?一个寻常的预科老师,怎么可能知道这本禁书?

“《解剖学日记》?”扬故意想和这本书撇清关系,这一切的预料之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还没有等扬反应过来,坎特伯雷自顾自地继续讲了起来,“我布置给你们的课外读物,你居然真的认真看了啊,真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坎特伯雷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课外读物?这个男人居然说那本书是一本课外读物?那本记载着“吃人”的危险禁术的书只是一本课外读物?

荒谬!

扬本来以为,自己很久以前就学会的这门禁术,是一门只有天选之子一般的运气,才能捡到的神书,没想到,现在居然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课外读物?”他不甘心的重复了一声。

“对啊,课外读物啊,第一堂课课后的课外读物,我还以为没有人去看呢。”坎特伯雷的脸上显得很骄傲,“对了,你不是在生病吗,怎么……”

扬见事迹有败露的苗头,连忙抢声问道,“那么,‘核’难道不是‘活体法师储存魔力的中心’吗?”既然如此,他只好向对方打出一张明牌。

“唔。”坎特伯雷撅了噘嘴,“毕竟那本作品,是大潮到来之前很多年的作品了,许多魔法的观点都是大潮之前的观点,和现在有着惊天的变化。”

扬心道不妙,他脑袋里的许多观点,正是大潮来临之前的观点。大潮之后的那三年,他可一直都蹲在牢房里呢。

“大潮之前,‘核’或许是储存魔力的重要地方没错。但是,考虑到这位活体解剖学的第一人,最后变得疯疯癫癫的,这本书的真伪都值得商榷。不过,这个观点已经无法证实了,毕竟这本书公之于众,是经由弗兰院长的批准,大潮早就开始了。”

扬听得极其认真,若想知道大潮之前的“核”的相关问题,只能去问弗兰院长,或者再那之前的人,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已经回不到大潮之前了。

“不过,在大潮之后,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核’中储存的魔力,跟一般骨头之中的没有区别,这点,我们早就做过相关实验了。”

不可能!那他在那天吸收掉的那个魔法师的核,又是怎么回事?那种经由核,传导上手臂的魔力的充沛。

“……而且还是弗兰院长亲手主持的实验哦。”坎特伯雷洋洋得意,似乎他也是实验的见证人。

看样子,对方的答案无疑是十分专业的。

“‘核’被别的法师吸收,你怎么看?”扬迫不得已打出了第二章大牌。

“被吸收,这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弗兰院长命令别的法师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吸收他的核,你猜怎么着?毫无反应。”坎特伯雷摇摇头,“所以说,书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尤其是现在这个剧变的时代,你看问题还是要多留意实践。怎么可能有那种不劳而获的魔法呢?”

魔力者最近不是都是不劳而获嘛!

况且,这个答案不可能!而且更加荒谬了!扬的的确确吸收了那名法师,现在还没有过去一个月!

“那万一有这种吸收才能的人呢?”扬还是不想放弃。

坎特伯雷盯着他的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卷起右边袖子,举起了左臂,“锐化”,轻声念着,他的指尖瞬间锋利如同刀片。随后这坚定地割开了他的右边小臂,连一个麻痹术都不打?真是一条汉子!

“唔”,他轻声忍受疼痛。一旦决定了要教导学生什么,就要指导到底,这是坎特伯雷作为教师的天职。

“怎……怎么样?”坎特伯雷忍受着疼痛,强作一副笑脸,勉强地朝着扬问道,“看见核了吗?”

他说的核,正是他切开的小臂上附在骨头上的一块很小的晶体,那很像一块魔晶。

“要不要……摸摸看?”坎特伯雷笑着,把手臂更加伸过来,鼓励扬。

扬知道他应该并无恶意,只是为了向学生证明自己的观点而已,所以就说,“不……不用了。”他当然不敢摸,万一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把老师变成一个废人,那该怎么办。

可是,他的左手并不这么想。

他的左手兴奋地颤抖起来!

就像一条饿狗!

许久没有见识过食物的饿狗!

坎特伯雷见扬手臂颤抖,还以为是学生心有恐惧,甚至还鼓舞他,“没事的,真的没事!”

眼见左手失控,情急之下,扬猛地用右手往自己轮椅的轮子打了一个转,狼狈地把自己磕倒在讲台之前。

“啊,好疼,我的腿,老师救我!”他故意高声大叫起来,许多还未走掉的学生朝他看来,这下他真的低调不成了。

“缝合!”坎特伯雷果然立刻缝合了右边的小臂,把扬扶了起来,“你没事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最高祭司那里接受赐福?”

“没事,没事!”扬大声喘气,他当然什么事情都没有,“老师,最后的问题,核还有用吗?万一被破坏了——像是手臂被割断什么的,被害人会和被吸收走核一样,失去意识吗?”

“唔,作用嘛。”坎特伯雷似乎立刻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作用的话,核就和阑尾一样。”

“额,阑尾?”扬觉得莫名其妙。

“嗯,阑尾。就是没有什么作用的东西,就算被割除掉也是。”坎特伯雷十分自信,“不过和阑尾不一样的事情,就是割除了核之后,身体上肯定还会再长出来。”

“这也有人实验过?”

“当然,为了伟大的魔法事业嘛。”坎特伯雷显得十分自豪,转眼,他的脸上显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好不好,伤口割深了,我要去找祭司大人一趟,你真的不来?”

“我没事,我再琢磨琢磨学习的事情。”

坎特伯雷的身影很快从他眼中消失了。

太奇怪了。扬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左手,那自己这招食人的禁术是怎么使出来的?那种生动的记忆,意识,疯狂,以及法力增强的描述,和笔记中绝无二致,甚至还要更加强烈。那这一切又都算的上是什么?他虽然不想再用,但算是他最强的禁术的那招又算是什么?

“抓住那家伙的阑尾?”

扬不禁为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刚刚老师所讲的一切,让他忍不住就去想这些东西。索性也就不再去想,摇动自己的轮椅,准备走了。

轮椅怎么都摇不动。

一只臭脚踩住了他的轮子。

“消失吧,被遗忘者。”

他忽然为自己的禁术想到了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