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圣手有些急了,你这是推卸责任还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啊!
“哪能啊!搁了两天还指望将筋脉接上去啊?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不过我听说滇疆有神力通天的大祭司,能让死尸行走,枯骨生肉,说不定他能医好她的手。”
容潋静静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倾歌,那个不是人的家伙?”
小老头满头都是汗,什么叫不是人的家伙?人家倾歌大祭司,可是全天下最美的男人,而且无所不能,是滇疆历史上最令人敬仰的大祭司,没有之一。
看到鬼医圣手谈起倾歌一脸崇拜的表情,容潋垂下了眼帘,显得兴趣寡淡,“不必了,给她喂下忘忧散吧!”
“容潋你疯了,你知道忘忧散的药性有多霸道吗?她是会忘记最痛苦的回忆,但忘忧散会改变她的记忆,让她忘记很多事情。”鬼医圣手的眼睛瞪得大老大,一幅要杀人的模样。
容潋神色不变,慢条斯理道:“她只是一个棋子,棋子只需要听话,要记忆有什么用?”
看他这幅笃定冷血的样子,鬼医圣手怒极反笑,“容潋你敢不敢和老夫打个赌,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月牙白的锦衣展开,雍容的衣袍坠在了地上。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面容似一块精美雕琢的冷玉“一定要给她喂下忘忧散,另外,我做事从不后悔。”
喂下忘忧散的赫连涑,在沉睡几日之后,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鹅黄色的帘幕低垂,纱帐上缀满了玉石,风一吹像漫天的星辰在闪烁。
而她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公子,人贵如玉,面容清俊无瑕。他此刻正用担忧的眼神望着她,清冷的眼眸中隐隐有温柔的神色。
容潋本是无情之人,让他装出深情有些困难。但好在赫连涑忘记了很多事情,并没有怀疑他。
她盯着容潋看了好一会,这张清雅高贵的面容让她无端有些害怕,但具体为何会害怕她记不起来了。
将身子往后挪了挪,才警惕的问他,“你是谁?”
“原来你都忘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睫毛轻颤,努力装作平淡的样子,但赫连涑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失望。
当他再抬眼的时候,清冷的眉眼竟变得迷离深邃起来,这幅情深的样子世间任何女子看了都会不忍。
“你从大燕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找到我之后却将我忘了,赫连涑我到底该说你是多情呢,还是薄情呢?”他抿起精致的唇角,微凉的眉眼望着她。
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之后,红色的锦缎上托着一支玉簪。簪子是难得的羊脂玉,细密的花纹巧夺天工,在簪子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刻字,刻的是一个“潋”字。
“这是——”赫连涑紧张地盯着这个簪子,脑子里有无数的片段闪过。她记起来了,在沙漠中有一个人救了她,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在黄沙中向她缓缓走来,像是降世的仙人。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漫长而短暂的三日,后来他被人接走了,送给她一个玉簪作为信物。但是,她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只记得漫天黄沙下的胜雪白衣。
“真的是你?”她望着他,有惊喜有疑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玉簪递到她的手掌里,“当然是我,你真的都不记得了?涑儿,我是容潋啊!”
清冷淡去,他的目光是这样的认真。漆黑的眼底有了难得一见的柔软。
这句话断送了她与容珏的缘分,从此容潋成了她无法逃离,也无法原谅的劫难。
她懵懂地回过神,握紧了手中的玉簪。簪子与她记忆中的一样,温润而冰凉,像是握紧她的那双手。簪子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潋”字,看到这个字,她的心刺痛了起来。
赫连涑不明白,自己已经找到他了,为何还会心痛难忍?
“你叫容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疑惑,也有期待。
“是啊!你要记着我叫容潋,你苦苦找寻的人他是容潋,以后都不要弄错忘记了。”他轻轻抚着她及腰的长发,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她点点头,已经接受了容潋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的事实。
“是你救了我吗?我记得我闯了皇宫,其实,我是想去找你。”她望着容潋。露出灿烂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想念。
容潋的手顿住了,他对上她唇边的笑容,忘记了一切,甚至忘了她只是棋子的身份。她不是绝色的美人,但她的笑容却是如此的璀璨,像是毫无杂质的阳光。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筹划一切承担一切。她却对他说,她不顾生死闯入皇宫只是为了找他。
如果他是容珏,他应该高兴。可是他不是,他无法承担她的情深。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蔓延,冰冷又潮湿的感觉像是一场雨。容潋笑了,他的笑容不同于容珏的温暖,他的笑容永远到不了眼底,像是一阵云烟。
赫连涑没有在意这些,她一心只想和他在一起,找到他之后就再也不要分开了。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她往前一扑,抱紧了容潋的腰,他衣服上有好闻的香味让人心安。
容潋的身子一僵,腰上的肌肉绷得很紧。他没有和任何人亲近过,也讨厌别人靠近他。但他没有推开赫连涑,僵硬的身子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她的身子很柔软很娇小,及腰的长发是浓烈的墨色,比夏朝女儿的发色还要深。这样娇弱的人儿,只要他捏住她的脖子,就可以让容珏再也见不到她。
他缓下身子,将她抱进怀里,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手指从她浓密的黑发间穿过,温柔地为她梳理,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是皂角的味道,这个味道他似乎从母妃的身上闻到过。这个味道让他打消了杀戮的念头,指间的动作越发柔和了。
眼中的浓黑淡去,他只是轻轻地安抚着怀里的少女。
过了许久,容潋闭了闭眼睛,他听见自己说:“好,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我在夏安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你的到来。”
赫连涑将面容埋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衣襟上安神香的味道,嘴角上扬,笑意潋滟,“我们何时成亲?父皇为我挑选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欢,这辈子我就只想嫁给你。”
容潋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静静落在怀中人的身上,层叠的眸子落不进一点光芒。
清冷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如淋漓的夜雨,缠缠绵绵编织出了一个梦。
“真的想要嫁我为妻吗?不会后悔?”容潋唇边的笑容让人恍惚,好似一朵琉璃花美得不真实。
她抬起脸,漂亮的黑色眼睛笑得迷了起来,像是两个皎洁的月牙。
“当然,我此生就嫁你一人。若非真心喜欢你,我也不会花上三天三夜穿过沙漠,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而且还卖了父皇最喜欢的玉马……”
还没有等她说完,容潋就将她再次抱紧在怀里,“不用再说了,三日后我们就成亲吧!”
笑意灼灼,眼底却是一片凉意,深邃得像一汪湖水泛着嘲讽。
容珏,你看,你又输了!
皇宫中已过了四日,还是毫无关于她的消息。现在容珏已经确定夜闯皇宫的人就是赫连涑,整个大燕也在寻找她。
璟帝得知这个消息后头疼不已,在朝堂上发了火,大骂王侍郎是混账东西。好在她只是飞箭射中并没有死,若是死了,他们该怎样和大燕交代?
大燕如今国力强盛,兵马充足。夏朝与燕国之间的荒漠就是一道天然屏障,让燕王还无意继续向东扩张领土,若是涑玉公主被射杀在夏朝国内,这一仗是怎么也不会免了的。
璟帝下了命令,调集了兵马一定要将涑玉公主找回来,她一个受伤的公主到底能逃到哪里去?几天的世间内几乎是将整个夏安都翻了一个遍,客栈,医馆,饭馆,只要是可以住人的地方都被查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涑玉公主的身影。
另一边,便衣的常寿也用东宫的令牌私下里找了许多人,但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人知道涑玉公主的下落,她带着伤消失在了夏安中,生死不明。
一连几天,璟帝的脸色都阴郁的很难看,所有上朝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王侍郎更是称有了重病,连璟帝的面都不敢见了。
常寿回到了东宫,拉长着苦瓜脸,连璟帝都找不到的人,他本事再大也是无法。
见到他回来,一连几日都不曾睡好的容珏,脸上稍稍有了神色,紧张期待的神色。
“常寿可有了她的下落?”
常寿为难地摇摇头,不敢再去看容珏失望的脸色,他慌张地跪了下来,“殿下千万不要动怒,是奴才无能,是奴才的错!”
容珏伸出纤瘦的手想要将他扶起,“与你无关,这几日父皇也是愁眉不展,看来公主是被有心人给故意藏起来了。”
常寿愣住了,谁敢藏起涑玉公主?
容珏清澈的眼中笼上了一层雾气,目光没有焦距只是望着宫墙的外面,叹道:“我不在意是谁藏起了她,我只希望她好好的,不要受苦!”
鬼医圣手给了容潋上好的金创药,在赫连涑昏睡的时候,容潋就为她的手腕和肩膀涂上了药膏。待她醒来之后,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好了,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印记,像是两条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
她也曾问过容潋,她手上的红痕是怎么弄得?
容潋神色平淡无比,叫人看不出端倪,“应该是你夜闯皇宫后留下的伤口,我救你回来的时候,你伤得很重,似乎也伤到了脑子。所以你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相信容潋,容潋是救她,对她好的人,他绝不会欺骗她。
三日的时间到了,今日便是她与容潋大婚的日子,艳红的灯笼挂满了府邸,就连葱绿的樟木上都披上了红色的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