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初看一眼众人,拱手道:“回陛下,是金华府今年的双甲童生杨旸,年方十二岁。”
杨旸才十二岁,只要他不像轩辕彻那样荒废时光,就意味他也有可能在三皇子或者颜惑那样的年纪,开启眉涧宫印。
闻言,陌桑心中一惊。
想不到居然是杨旸这个小家伙。
这小家伙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主,只是没想到他能凝聚宫印。
元和帝一听,面上马上乐开花,催着白若初道:“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白若初继续道:“大比的前一天,杨旸像平时一样为郡主抄书,按习惯,午膳时分他本应出来跟大家一起用膳,可是到点却没有看到他,大家以为他是抄书抄入迷忘记时间,就到书房唤他下来用膳,却看到杨旸晕倒在地上。”
说到此处时,若初停下来,调整一下自己越说越激动的情绪。
放慢语速继续道:“当时在下正随着大家一起寻找郡主和颜惑公子,直到大比开始后,在下才回到吟风楼,就发现他眉心上多了一枚古体水字形的宫印,方知他激发了宫印。”
“杨旸现在怎么样了?”陌桑担忧地问。
见陌桑 担忧,若初马上道:“醒了,能吃、能喝、能睡,没问题。”
陌桑听到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林老丞相道:“刚聚宫印,就能看出形状,此子定然不凡。不过……”
林老丞相面上露出一线古怪:“老臣听说,颜惑公子开启宫印前,也一直在吟风楼,郡主的私人藏书阁内闭关。”
混浊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陌桑,目光却锐利如剑。
陌桑马上躲到陌三爷后面,避开林老相爷的目光,一脸不安道:“老相爷,您老别这么盯着本郡主,本郡主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说到过藏书阁的人又不只他们,就连宫大人、林公子,钟公子……他们也都到过藏书阁,看过里面的书籍。”
罗列出一大堆名字,是想证明——颜惑开启宫印,杨旸激发宫印,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孤也看过那些书。”元和帝补充一句。
“陛下,老臣是想说,待送走八国和中洲圣殿诸人后,也想到藏书阁闭关一段时间。”
林老丞相说完,陌桑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叫什么话,还不是一样怀疑藏书阁里藏有什么东西,能助人开启宫印。
“准了。”
元和帝爽快地答应,懒洋洋地笑道:“大比结束后,大家该好好松一口气,办一次大比就累得人仰马翻。”
陌桑听到后,表示同感:“中洲圣殿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在中洲办多好,大不了各国交一部分费用,每个前去观看的人,可以收他们十两二十两银子,再来个招商,谁出赞助费,谁就能在赛场上卖东西……”
“有这么好的主意,你不早说。”
不等陌桑说完,元和帝就大声叫道,狠狠地瞪一眼陌桑:“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让孤损失了多少银子,真想抽你。”
陌桑嘴角抽了抽,一脸委屈道:“臣女怎么知道陛下没有收看众的钱,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准备画舫、马车,对外说只要花五两银子,就能圣战台一日游,相信会有愿意的。”
“五两银子,你不如去抢。”陌桑刚说完,元和帝就噎她一句。
“大鸿百姓当然不会,可是八国的人,甚至中洲的人会呀!他们一定对圣战台的结构、材料很感兴趣,花五两银子故地重游,看他们想看的东西,花得一点也不冤枉,反正看一眼圣战台又不会少一块。”
说到赚钱的方法,陌桑有一肚子赚钱的计划,只是她现在一个人兼顾不过来,以后再说吧。
元和帝眼眸转了转道:“说得有道理。颜惑,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颜惑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目光落在陌桑身上。
陌三爷马上移一下身体,挡在陌桑面前,十分冷静道:“这点小事,颜惑公子就不要劳烦我家桑儿,她病着,需要休养。”
“三爷误会了,本公子只是觉得郡主似乎特别喜欢头上这条发带,不由多看了一眼。”
“颜惑公子为何这么说?”陌桑伸出一个脑袋。
“自从认识郡主以来,群主就一直只用这条发带,有些好奇。”
颜惑看着陌桑随意挂在两边步摇上的,冰蓝色有着精致绣纹的发带,补充道:“发带的确是很漂亮,只是不太配你今天这身华贵的打扮。”
故意把发带弄得如此抢眼,分明就是想引起别人注意。
这条发带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陌桑抚一下发带,笑道:“因为我只有一条发带,而且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他喜欢我天天带着,我就天天带着。”
元和帝眉头一皱,慵懒地瞥了一眼陌桑,懒洋洋道:“长安,吩咐衣工局,给郡主做一百条不同花式的发带,颜色要鲜艳华丽,堂堂大鸿郡主天天用同一条发带像什么话,再照郡主身量做几身鲜亮、鲜艳的衣服。”
“陛下……”
“朕知道原因,有些事情不需要你一个人扛着。”
元和帝打断陌桑的话,想了想道:“朕提醒你,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别一味任性胡闹。”
虽不清楚陛下指的是什么事情,在场的人都不由皱起眉头,暗暗看一眼陌桑。
陌桑躲在自己的叔父后面不再出声,还是元和帝打破了沉默:“桑儿,前威远王的遗骨,你是否已经准备好,烈火国要求在国宴上,当众验证遗骨的真假,别到时让他们挑出什么毛病。”
“是,臣女遵旨!”
陌桑站到前面,淡淡道:“陛下,臣女想问一下,两国交换的条件。”
“三万两黄金。”元和帝无奈看一眼陌桑。
“三万两黄金!”陌桑听后冷笑一声,冷冷:“果真是一具遗骨的价钱。陛下若没什么事,臣女告退。”
陌桑也不管元和帝是同意,转身就走出御书房,陌三爷想拉住陌桑,就听到无和帝道:“她心里不爽,由她去吧。”
风涧突然出声道:“父皇,儿臣也觉得,郡主的要求有点过份,有点无理,一副遗骨,怎么可能值一洲之地,她的气生得有点莫名其妙。”
闻言,陌三爷马上道:“臣代桑儿向陛下赔罪……”
“丞相,不必多言,孤明白。”元和帝无奈地一声叹息。
这个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帝风涧还想说话,却被大皇子打断:“父皇,宴会的时辰快到了,儿臣去看看太皇太后。”
元和帝点点头道:“若初,你留下,你等先往前头,孤稍后就到。”
他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跪安,退出御书房外面,前往宴会地点。
国宴开始后,一直歌舞不断。
觥筹交错,杯盏相撞,欢声笑语……
陌桑入席后也不跟人说话,静静坐在席间,仿佛这场宴会与她无关。
酒过三巡后,气氛微微有些变化,人们隐隐感觉到什么,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某一个位置。
箫月相突然起身,拱手道:“陛下,按照是上签定的协议,本王要当众验证亡父遗骨,不知现在可否开始。”语气里有几分迫不及待。
“当然可以。”
元和帝看一眼陌桑:“容华郡主,把前威远王的遗骨……交给威远王,让亡灵早日安息。”
陌桑听到后,深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缓缓走出席,站在大殿注意拱手道:“臣女遵旨!”
看向箫月相,冷声道:“请威远王稍等片刻。”转身退出大殿外面。
箫月相得意地一笑:“有劳容华郡主亲自跑一趟,容华郡主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实在不行找个没人地方大哭一场,或者是大醉一场,发泄发泄,再给自己一刀,痛一痛就好。”
箫月相把昨天,陌桑大比上对他说过话,原话奉还回去。
陌桑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一眼箫月相,鼻子里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走出大殿。
看到陌桑心里不痛快,萧月相更加得意,眼眸内的恨意也更深。
元长老看着陌桑离开后,转身看向元和帝:“大鸿陛下,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容华郡主下个月便过十七岁生日,大家都知道她虽有过婚约,不过已经被退掉,老夫有心做一回媒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被退掉”三个字,他说得特别重。
此言,大殿上,大鸿皇朝的人面色顿时一沉。
其他人听到事,不由暗暗幸灾乐祸,圣殿长老亲自说媒,陌桑自然是要远嫁中洲。
砰
陌三爷手上的酒杯直接碎掉。
瞪一眼元长老,回对紧张地看向元和帝。
而另一席上,如果不是若初和上官尺素一个死按住,一个捂着嘴巴,萧遥已经跳起来,指着元长老破口大骂。
其他人也紧张不已。
宫悯和颜惑相视一眼,眼眸中露出一抹讥讽。
两人若无其事地举杯对灼一杯,想娶陌桑,没有九条命,千万别做白日梦。
元和帝听到后,一派慵懒的笑道:“容华,是孤看着长大的,自小聪慧过人,就是身子单薄,从小到大没断过汤药。”
说到这里,突然长长一声叹息:“靖国公戎马一生,就只有这一点血脉,孤舍不得的她远嫁,想必丞相大人作为她的亲叔叔,也是舍不得她远嫁,若是对方肯入赘陌府,孤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注意,只是考虑一二。
意思是,就算对方同意入赘,他们也未必会答应。
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谢谢元长老的好意,但是他们拒绝他的好意,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陌有那样的聪明才智,换是任何一国的帝王,都舍不得把她送出去,再者谁能驾驭得了陌桑,也不怕被她一枪挑掉。
元长老明明知道会是这样结果,却还是故意当众提出……
只怕是别有用心,不过这些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坐在一边静静地看戏即可。
“老夫还没说给谁保媒,大鸿陛下何必急着拒绝。”
元长老眼眸中藏着一抹冷笑,似乎他等的就是元和帝他们的拒绝。
怎么料他刚说完,陌桑挖苦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元长老有闲情管本郡主的姻缘,还不如调查科举考题泄露一案,给天下考生一个交待。”
陌桑的话一出,在场的人心里一凛。
大鸿皇朝不久前科举考试,居然出现一榜五人同姓,连成绩也几乎一模一样奇迹。
同姓同成绩这就算了,关键是他们在答的策论师时,竟连破题、立意、内容竟也昌一模一样。
说他们不是作弊,谁会相信,分明就是有人提前得到题目,把答案写好,让五名同姓举子背熟照抄在考卷上。
无论是有人泄题,还是有人盗题,中洲都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若是后者他们还好交待,只要把偷盗试题的人找出来,再把负责押运的人罚一顿,此事就能揭过。
若是前者,这里面牵涉的范围可就广了。
作弊的考生全部处死,买题的人更是满门抄斩。
泄题人可是要诛连九族,中洲圣殿的关系错综复杂,这一诛连,估计有四分一的人被牵涉在内。
大鸿皇朝在事发不久,就把五名考生推出菜市斩首,用事实告诉天下人,是中洲圣殿的有人泄露考题,难怪陌桑说话是底气十足。
这个形势很紧逼,但也没有眼前的形势紧逼。
陌桑再次出现在大殿时,依旧风采夺目,只是再怎么夺目,也不及她身边红色身影夺目。
此时此刻,大殿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到威远王,居然不是一副森林白骨,也不是骨灰坛子,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前威远王还活着。
当这个念头植入众人的意识时,所有人都激动、震惊、兴奋……
此时此刻,大殿上最为震惊、激动、兴奋的人,莫过于箫月相。
他年年拜祭自己的父亲,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还活着,自己的父亲还好好地活着。
看着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表情,世间所有文字、语句,都无法描写他此时激动、兴奋、高兴的心情。
箫月相想都没想,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只有用手触碰到眼前人的身体,他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梦。
烈火国在场所有人也都兴奋、激动不已。
而另外八国则担忧不已,前威远王回归,烈火国的军队士气,很快就会恢复到巅峰,他们的国家也会受到威胁。
大鸿皇朝的朝臣们,面色渐渐沉下,难怪容华郡主昨天张口就要人家一洲之地,原来她手上的威远王居然活的。
他们为了区区三万两黄金,居然草草答应跟别人交换。
真是……
真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
元长老看到这一幕,眼中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另外七国在担忧同时,也不自觉地对元和帝投去一抹讥讽的眼神。
大鸿皇朝这回真是亏大发,为了三万两黄金,竟放走了一头老虎,把自己逼入困境。
前威远王被囚禁三年,心中必然怀有怨恨,回朝后定会卷重来,一雪三年被囚之耻。
陌家父子不在,试问还有谁敢迎战烈火国的虎狼之师。
大鸿皇朝这回危矣!
耶律钊看到这一幕,更是恣意地大声取笑。
“捡芝麻丢了西瓜,你们大鸿皇朝的人真够聪明,本皇子真是佩服你们呀!”
帝风涧听到此言,本能地想反驳,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竟然一个字也不说出口。
想起今早的朝会,他还觉得以三万两黄金交换一具白骨,是多么划算,连方才在书房还指责陌桑是无理取闹。
此时才明白真正的原因,他是在放虎归山。
看到大鸿皇朝无人反驳,耶律钊更是恣意地大声讥讽、挖苦。
他是恨不得把在大鸿皇朝这段时间,所吃的窝囊气全都奉还给陌桑,奉还给整个大鸿皇朝。
颜惑、上官尺素、若初他们担心地看着陌桑。
终于明白她方才,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地离开御书房。
因为她手上的威远王是活的,一个活的着前威远王,自然值一洲之地,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而陌桑在对元长老一番冷嘲热讽后,就保持着两臂垂在身侧的姿势,静静站在离开前威远王一步远的位置上。
无论别人是用目光讥讽,还是用语言挖苦、嘲笑、攻击,她始终是不发一言,就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动,安静让人可以忽略她的存在。
箫月相却不管那么多,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一袭红衣前威远王面前。
细细看清楚站面前人,再三确认站在面前的,就是自己以为死多年的亲生父亲时,扑一下跪在地上:“孩儿拜见父亲!”
前威远王连忙伸手扶起自己子,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是面对三年不见的儿子时,还是激动说不出话,眼角内也泛起一丝湿意。
看到儿子的成长,前威远王眼中充满欣慰。
箫月相好不易平静下来,动了动嘴唇道:“父亲……”
然……
就在些时,陌桑眸内突然闪过一抹森然。
突然两边广袖飞舞而起,数道闪着杀气的银光乍现,就听到边噗一声响。
殿上众人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前任威远王,脖子上、手臂上、腰上、腿上,鲜血突然汩汩冒出。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血腥画面,众人脸上一阵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待他们快要回过神时,就看到前威远王的头一歪,突然骨碌一下跌落地上,顺势向旁边滚动几下后才停止,
大殿上一片死寂。
头颅滚动时发出的声音,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诡异的是,地上头颅的脸上,保持着欣慰、微笑、激动的表情,连眼角的湿意还有退。
还没等他们彻底回神,没有头颅的身体突然散落地上,而两只手却紧紧握在箫月相手上。
看到这诡异的画面,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石化掉。
大殿上,一片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