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坂樱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有一点心神恍惚。
她到英国已经快十天了。
她是奉命来调查库洛斯以及恶魔的事情的。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调查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不要说大海捞针了,她甚至不知道应该从何入手去捞。
小樱是跟着一个日本商团过来的,但这些商人基本也是去一些固定的场所见一些固定的客户,要说找人,能帮上的忙也很有限。
小樱在这些客户里,倒是挺受欢迎。
她这样一个充满了东方风情的年轻女人,长得又如此美丽,在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但小樱跟他们打听库洛斯·玛利安,却根本无人知晓。
所以,她的工作,从一开始就不顺利。
倒是有几名热情的英国商人领着她将伦敦好好游览了一番。
原本只在书本上和传说里的国度一点点展现在自己面前,小樱只觉得再多两双眼睛两只耳朵都不够用。
但是,最开始的新鲜和兴奋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茫然与不安。
……接下来要怎么办?
自从到了这里,跟尸魂界的联系就好像完全被切断了一般。
开不了穿界门,地狱蝶也放不出去。
虽然蓝染给她任命书的时候,说可以便宜行事自主安排,但这毕竟是小樱第一次单独执行这样的任务。
跟在现世做驻留死神不一样,驻留死神的工作是固定的,按规矩处理就是了。
但现在她独自在遥远的大海彼岸,在一个陌生的国家,调查根本不确定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也没有支援。
如果找不到库洛斯怎么办呢?
一直找下去还是回去呢?
“搜集到足够情报”的这个“足够”又怎么判定呢?
说到底,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小樱甚至也想过,就算上面真的急于知道恶魔的事,也应该等十二番队有个初步的结论再说,却根本没有新消息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派了她来。
简直就像……不管怎么样先把她打发走一样。
她这是又碍了谁的眼呢?
小樱这么怀疑的时候,突然就想起蓝染来。
想起平子真子对他的戒备,也想起廊下那个尴尬的吻。
小樱想,自己来英国这件事背后,肯定有蓝染的安排,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
她隐隐有一点希望,最好还是后者。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蓝染大概也不怎么好面对——就好像她自己没办法面对自己曾经抱着蓝染哭过一晚上一样——所以随便找点事情把她扔远一点,看不到听不见,先冷静一下再说。
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想是不是真的像平子怀疑的那样,蓝染跟更深层的阴谋有关。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蓝染,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直觉地不相信一个会用那样深沉热烈的眼神看她的男人是个坏人。
这些问题让她有点闷闷不乐,所以她的新朋友建议她不如去旅行。
“到处走走看看,换换心情。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开着布料店的霍尔特先生这么说。
小樱想想也是,虽然她不知道要从哪里着手,但坐在这里等着库洛斯自己出现也不是办法,不如到处看看,说不定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到恶魔和驱魔人什么之类的消息也不一定。
于是,她就坐了上从伦敦开往伯明翰的火车。
火车对小樱来说,也是个新鲜玩意儿。
刚上来的时候,不论是车厢,坐椅,中间的小桌子,还是车窗外的景色都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但时间一久,未免就有点单调。
加之小樱又有心事,时不时就有点走神。
一直到身边有人轻轻地哼起了歌,她才转过眼来,发现这个车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两个人。
大概是在之前的车站上来的。
小樱不由得有点羞愧,她这也太大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有点什么事情都反应不过来。
坐在小樱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穿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西装,拿着一根漂亮的手杖,留着一头黑色短发,面容俊美。
让小樱意外的是,他眼睛的颜色非常特别。
乍一看像是翠玉一般的绿色,但仔细一看,却又泛着金色的光晕。
就像是夏日里反射着阳光的树叶一样。
十分漂亮。
小樱不由得看怔了。
对面的男子轻轻一笑,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啊,太失礼了,这么盯着陌生男人看……小樱顿时就红了脸,连忙收回目光,带点歉意地也行了个礼。
而坐在她旁边的,是个全身都笼在黑色服饰里的女人,黑色的裙子,黑色的手套,黑色的帽子,还垂着半面黑色的面纱。不过从面纱下面隐约露出的脸来看,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
这个人小樱也没忍住看了好一会,倒不是想看清她的长相,而是因为她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
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洋娃娃。
镶着蕾丝的小花裙子,卷曲的金发,粉嫩的面颊,长长的睫毛,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小樱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
黑衣少女似乎并没有发觉她的目光,自顾哼着歌。
“所罗门·格兰迪出生在星期一。
星期二受洗。
星期三结婚。
星期四生病。
星期五病危。
星期六弥留。
而星期日——”
小樱的英文并不怎么好。之前在兰学馆学过一阵,来的时候在船上又突击学了学。相对来说,在听的方面更好一点,大半的话都能听懂,读写就比较差了。说的也并不顺畅,勉强只能应付一下日常对话。
但黑衣少女哼的这首歌,歌词非常简单,小樱基本都听懂了。
她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歌啊?一个人在星期一出生,星期六就死了吗?”
这话问得有点突兀,但是……这么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外国人,一般的人都总是会宽容一点的。
黑衣少女也没有介意,只是轻轻道:“是的。我认识一个人,他就像这道歌所颂唱一般,只活了一个礼拜。那是一个可怜人的故事——不……更可怜的,说不定是那位星期三成为他新娘的人。”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轻柔柔,略有些幽怨的味道。
小樱有点好奇,不单是对黑衣少女说的故事,也对她本身。
但小樱的英文实在太差了一点,想了好一会都没有组织起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由就皱起了眉。
对面眼睛颜色奇异的男子就在这时缓缓开了口,道:“小姐,你说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告诉我这个‘所罗门·格兰迪’的故事,说不定我可以将它作为我这次旅行的回忆。”
小樱连忙跟着点了点头,又回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
他正好也看过来,一面再次向她微笑。
一时间,竟让小樱又一种他是因为看她为难,才代她开口一样的错觉。
但他跟着又道:“尤其这故事,出自一个抱着洋娃娃、穿着丧服的美丽女孩口中……更替这无聊的景色,增添艳丽的色彩。”
看起来他自己也是有兴趣的嘛。小樱想。
等一下,丧服?
小樱不由得再次转头打量身边的黑衣少女。
这样的衣服,在这个国家,是丧服吗?
这少女有亲人过世了?
那她说的那个只活了一个礼拜的人……
黑衣少女并没有立刻回答,黑色的面纱下面先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这孩子是生病了吧?小樱不由得问:“你没事吧?”
黑衣少女摇了摇头,轻轻开始讲起了故事。
“这位所罗门·格兰迪的新娘,是个出生于在某个乡下洋娃娃师傅家中的女孩,名字叫萝丝。她患有心脏病,不能出门,必须仰赖吃药为生。她对自己这样的生命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只是日复一日地在黑暗中制作洋娃娃……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