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打完马球的杜祈佑出了一身汗,只想赶紧奔回家沐浴一番。

还没踏进家门呢,秀儿就一脸焦急地迎上前来,“小祖宗哟,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种场景真是太过熟悉了,早就见怪不怪,杜祈佑打趣道:“秀儿姑姑,您一说这话我就紧张,我今儿打了一天马球,可没惹什么祸啊,哪路神仙驾到了,是我爹回来了,还是我娘回来了?”

杜祈佑嘴上调侃着,心里却是有些酸涩,爹娘都离开将近半年了,还是音讯全无,他想他们啊……

不过他也知道,依爹娘的本事,若是真的决定隐姓埋名,任谁也是寻不到他们踪迹的,或许,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吧。只是,爹娘一走,家里还真没人再拘着他,指手画脚,管东管西了,其实是都管不住他。

他少年心性,有时候还是难免贪玩了一些,婆婆偶尔见他玩得太过火会说他两句,他也不争不辨,乖乖听训,可往往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婆婆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对他总是严厉不起来。

铁血十三骑的几位叔叔看得他倒是紧,也只是注重他的安危,为他鞍前马后,更像是他的保镖,且总是恪守本分,像对待爹爹那样对待他,拿他当主子,自然不会太过干涉于他。

皇兄和舅舅对他要严厉些,只是他一向嘴乖,要是不小心犯了错,软磨硬泡一番也就过去了,顶多罚个跪。

算起来,这一年自己过得倒是逍遥自在,政事虽然繁忙,累得也是身体,心不由便野了起来。

不过,做个没人管的孩子并不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他很是想念以前被爹爹教训,娘亲挺身相护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惨痛,但是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爹娘对他的疼爱,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贱皮子,不挨打就感受不到爱一样,唉,对自己也是无奈了。

秀儿没理会他的玩笑,望了正堂一眼,小心翼翼地禀道:“是傅家大少爷到了,正在堂上等着您呐。”

杜祈佑心里一咯噔,大师伯?他怎么来了?

杜祈佑起步想往正堂走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击鞠服,浑身汗涔涔的,就这样见客也不礼貌,便让秀儿去回话,请大师伯在正堂稍候,自己赶紧回房间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出去拜见。

傅昱阳真的已经在正堂等了好久了,难得他有这么好的耐性,只是他也不是白等的,至少这半年来杜祈佑的情况他已经事无巨细全都了如指掌了。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杜祈佑的脚步声纷至沓来,迈入正堂之时,傅昱阳看着他,紧绷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些。

杜祈佑刚刚沐浴过,换了一身天蓝色的锦衣,还散发着淡淡的柠檬清香,白皙的面庞,眉如远山,目如朗月,不过七岁半的年纪,个子长得倒比十岁的孩子还要高,身材颀长,丰姿俊朗,模样和杜云烈十分相像,眼睛又遗传了母亲,大大的双眸忽闪忽闪的,透着灵气,他果真结合了杜云烈和南宫允所有的优点,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让人心情愉悦。

“佑儿给大师伯请安。”杜祈佑走进堂上,在傅昱阳身前两步远的位置跪下,行了大礼。

傅昱阳淡淡的眸色辨不清喜怒,只是轻轻地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起吧。”

杜祈佑没有立时站起来,跪直身子规规矩矩地请责:“祈佑不知大师伯驾到,让师伯久等了,还请师伯责罚。”

杜祈佑之所以这么乖,是因为他深受娘亲的影响,娘亲向来胆大包天,鲜少给过谁面子,更没轻易服过谁,可是在大师伯面前,却总是低眉顺眼的,每次回傅家,在师祖面前娘亲有时候还会撒娇玩笑,可是面对大师伯,他觉得娘亲乖得像小绵羊一样,浑身的毛都软顺了下来,连爹爹都说,大师伯就是娘的克星。

娘亲不止一次地在自己面前痛诉过大师伯的“恶行”,更是各种告诫他惹谁都行,千万不要去捋大师伯的虎须,若是谁一个不小心在他手上落下把柄,大师伯肯定会逮着机会狠狠收拾他的。

杜祈佑深得母亲真传,在大师伯面前总是一副乖宝宝模样,要多乖有多乖,娘亲总夸他“孺子可教也”。

大师伯对他一向淡淡的,不似其他师伯们对他那般疼爱,不过他深知大师伯的性子便是如此,对谁也不曾多么热情,反正有那么多师伯疼他,他也没有太奢求大师伯的疼爱,规矩一点,总是没错的。

傅昱阳见杜祈佑如此乖巧规矩,心里不免觉得好笑,恍惚间,还以为跪在自己面前的是允儿呢,他们娘俩对自己一贯是怕的,只是差不多都是当面一个样,背后一个样,阳奉阴违的本事大得很。

傅昱阳没有再叫起,只淡淡地问:“没有爹娘管的日子玩得可好?击鞠比赛我去看了,马球打得不错。”

杜祈佑心里一紧,他又不傻,听这话音,大师伯总不会真的是在夸他,怎么听都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杜祈佑垂下脑袋,做出乖乖听训状,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选择了沉默。

傅昱阳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杜祈佑的回应,脸色有些阴沉,阴恻恻道:“很好,长辈问话也敢不回。看来傅家的规矩,你娘没有教给你。也罢,那便从现在开始学起吧。”

杜祈佑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傅昱阳,试探性地问道:“大师伯这话是什么意思,佑儿不太懂。”

傅昱阳看着他,脸色沉然道:“看来铁血十三骑还没有告诉你,你娘临走之前我已经跟她商量好,让你拜入傅家,做我门下的首席弟子,这半年的自由时间就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不知你是否满意?”

杜祈佑心思通透,登时便明白了大师伯的话中之意,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娘亲要我拜您为师?”

傅昱阳点头,依旧用波澜不惊的口吻道:“收拾收拾吧,现在就跟我走。”

“去,去哪儿啊?”

“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