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允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时分,她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觉得嗓子要冒烟儿了一般,干渴的难受,偏过头去,见窗边站着一道熟悉的影子,太阳的剪影投在傅残阳的脸上,脖颈处,他的侧颜完美无缺,能清晰地看到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皮上,风华绝代。
南宫允觉得,每次傅残阳出现的时候,都能把周围勾勒得像一幅优美的风景画,而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锦绣山河还是绮丽山谷,都会自觉地收敛光芒,成为他的陪衬。
正当南宫允看傅残阳看的出神之时,傅残阳堪堪转过头来,嘴角一动:“你醒了?”
南宫允勉强爬将起来,捂着依旧疼痛的脑袋,嗓音沙哑地轻唤一声:“傅大哥……是你抱我回来的吗,我还以为……”
傅残阳倒水的动作一顿,眉睫微闪,瞬间又恢复如常:“你以为什么?”
南宫允摇摇头:“没什么……”
她自嘲地一笑,怎么会以为是杜云烈那个混蛋呢,他现在恐怕连她是死是活都毫不在乎了吧。真是可笑,现在她和他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又何必在意他是否在乎呢?
“给,喝点水润润嗓子。”傅残阳将水递给南宫允,南宫允笑着接过,仰头饮下。
“傅大哥,你怎么会来?”南宫允看着傅残阳,问道。
傅残阳揉揉她的头发:“听说你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我很担心。”
南宫允心底涌进一股暖流,冲傅残阳笑笑,然后问道:“大家呢?”
傅残阳眼神一黯,道:“今日凌晨,南宫老夫人,去世了。”
南宫允脑袋“嗡”地一下,什么?
南宫允翻身下床,久跪的膝盖还没有恢复如常,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允儿……”
傅残阳连忙把她扶起来,南宫允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在傅残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奔往老夫人的房间,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连绵不绝的抽泣声。
南宫允扶着门框缓缓走进去,见老夫人瘦小的身体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依旧是慈祥和善的样子,透着安详,南宫允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迈到床榻旁,眼泪已经堆满了脸颊。
老夫人往日的重重温情都浮现在南宫允的脑海中,南宫允回忆起老夫人的音容样貌,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忍,扑倒在床榻一侧痛哭起来。
这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丢在火炉里淬炼一样,每天都充满煎熬,痛不欲生。
一天一夜之间,她先是失去了娘亲,继而又失去了祖母,南宫家仅有的对她来说两个亲近的人就这样走了,家破人亡的滋味现在才算是真正饱尝了。
为什么,人生要有这么多的生离死别……
——
权势熏天的南宫世家在朝夕之间便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实在令人心惊,也令人唏嘘。
据说皇帝接连提审南宫承霖三次,逼他说出与他同谋之人,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孟国公府为了不受牵连,居然落井下石,在这当头让南宫承霖写休书休了孟绮云,要与南宫家断绝姻亲关系,一纸休书被送往牢狱,南宫承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签字盖章了。
南宫承霖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愿意坦白一切,只求皇帝不要牵连无辜。
皇帝体恤南宫丞相为国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决定赐卿毒酒一杯,保存其最后的颜面,据说南宫承霖在狱中洋洋洒洒写了一份陈情表,里面记述了他所知道的朝堂上所有的机密要事,包括私相受贿的官员大臣,有百余之人。
一时间朝堂上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大换血,麒王殿下亲自调查官员之间行贿、受贿、结党、营私一事,便是连三大国公府都牵连其中,接受调查。
朝堂上风云变幻,恢复生气的南宫允却像是焕发了新的活力,安葬了老夫人后,南宫允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城南的一处豪华宅院里,与天下第一庄毗邻而居,而这处宅院属于南宫允的私产,朝廷想要调查也无话可说,南宫家在盛京又风光了一把。
众人惊奇南宫家的庶女四小姐如何会有这么通天的本领,竟然能在短短数日将南宫家重新改头换面,还买得起这么豪华的宅邸,一番打听下来,南宫允的身份也被江湖百晓生曝露出来,原来南宫允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那个行侠仗义、乐善好施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玉公子”,醉生阁和莫居的半个老板,此消息一出,轰动整个天下。
秦素素随着南宫允外出采办东西,又是拉了整整一车的衣衫布匹,水果蔬菜,招摇过市。
秦素素掀开窗帘,看着道路两旁纷纷侧目的百姓,叹口气道:“允儿,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一些?”
南宫允吃着香蕉,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房契地契,漫不经心地说:“招摇吗?我们花自己的钱,又没偷没抢,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再说了,他们要说说他们的呗,嘴长在人家身上,我又管不得,必要的时候,我是可以把自己的耳朵关上的。”
秦素素看着她那副骄横又无所谓的样子,无奈地摇头。
南宫允咽下最后一口香蕉,道:“对了师父,我想开一个医馆,你意下如何?”
“开医馆?”秦素素惊讶地问了一声,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救死扶伤,挺好的。比你开钱庄什么的靠谱多了。”
南宫允不服地哼了一声:“钱庄是赚钱的东西,医馆是花钱的东西,不过拿着别人的不义之财搞慈善,想想都觉得自己好邪恶……”
南宫允贼贼地笑了笑,秦素素一个白眼翻过去,“你够了啊!”
“神医白柏的弟子亲自坐诊,我能想象到来求诊的病人一定会排满十三条街的,医馆的生意肯定不会差。”
秦素素愣愣地看着她:“我坐诊?那你呢?”
南宫允嘿嘿一笑,扬扬手中的房契地契,“我要忙着赚钱啊!”
秦素素简直无语,这徒弟就是个钱串子,掉钱眼里去了。
秦素素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对南宫允开口道:“我想去牢中见你父亲一面,你有法子能让我进去吗?”
南宫允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