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一剑,我不会让你白挨的(1/1)

舟车劳顿,这一番折腾下来,宋黛的伤口又迸裂了,鲜血直接透过绷带渗了出来。

好在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衣裙,看起来没那么触目惊心,杜祈佑的脸色却还是难堪至极。

轿撵停下,杜祈佑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将宋黛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宋黛也不再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地勾着他的脖子躺在他怀里,享受着病号的待遇。

她疼得额头上冒了一出细微的汗珠,意识却还清醒,看着头顶上方漆金的四个大字“南宫山庄”,讶异地叫了一声,“咦,这是哪儿啊,咱们不回王府吗?”

杜祈佑道:“这是娘亲的府邸,咱们不急着回王府,先在这儿把伤养好了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人往里走,丫鬟们欢呼雀跃地行礼,前去报信道:“孙少爷回来了……”

宋黛还在喋喋不休地问着,“娘亲的府邸,难怪叫南宫山庄了,可是,她难道不和爹爹住一处吗?两个人都老夫老妻了,难不成还分房住,这是什么道理啊?”

杜祈佑见她肩上的血越渗越多,心道她还挺能忍疼,没好气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

宋黛撇撇嘴,好奇不行啊,她都疼得发昏了,得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啊。

“佑儿回来了吗?是佑儿回来了吗……”一个优雅清扬的女声传入宋黛的耳朵。

宋黛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姿容绝丽、气质幽兰的女人走上前来,她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辨不清楚年纪,但是无疑是个大美人,她身上穿着一件素淡的罗裙,姿态清淡,优雅动人。

杜祈佑将宋黛轻轻放了下来,待她站稳,上前两步屈膝跪地,俯身行了大礼。

“孙儿拜见婆婆。”

这一声“孙儿”和“婆婆”将宋黛惊愣了,也让她醍醐灌顶,原来这就是他的外祖母啊!

她原本以为外祖母至少也得五十多岁了,就算不至于白发苍苍,怎么也应该满头银丝了吧。

没想到,这么年轻!

心里想着,口中就这么说了出来,“婆婆,您这么年轻啊!”

秦素素视线落在宋黛身上,眉梢带着喜色,轻笑着问道:“你就是黛黛吧?”

杜祈佑轻斥道:“没规矩,还不快给婆婆请安。”

宋黛这才反应过来,忙屈膝跪倒:“黛黛拜见婆婆,我一时欢喜过头了,您别介意。”

老话说隔代亲,秦素素见到孙媳妇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忙将两人扶起:“来,快起来。”

宋黛站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一跪一起,肩膀的伤口更严重了,嘴唇又白了几分。

秦素素刚扶上她的手,便感到手上有些湿意,抬手一看,竟是满手的血,脸上的笑容立时淡了下来,抬头一看,见她肩膀上那湿湿的一片竟然是鲜血,怪道她脸色惨白,虚弱得很。

“这孩子怎么受伤了?”秦素素吃惊地问道,暗道自己光顾着欢喜,竟没察觉到她的伤势。

宋黛虚弱一笑:“没事,小伤而已,婆婆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两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杜祈佑吓了一跳,忙接住她,“黛黛……”

秦素素也吓了一跳,手搭上她的脉搏,发现伤得不轻,疑惑的目光朝杜祈佑看去,满是责怪。

“她伤得这么重,你还让她折腾什么,快把人抱进屋。”

“是。”杜祈佑也慌了,赶紧将宋黛打横抱起来,脚下生风进了里屋,秦素素也跟了上去。

——

丫鬟们进进去去,血水一盆盆地往外倒,盛夏和晚晴站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宋黛的伤势。

秦素素亲自上阵,一边给宋黛换着药一边数落杜祈佑,“这么重的伤势,都伤到骨头了,你倒好,就简单地一包扎,上点药就行了?连缝都不缝,伤口能结痂吗,难怪会被崩开了……”

杜祈佑站在一旁被训得一脑门的汗,嘟囔道:“我是想缝来着,她非不让……”

“你还敢说!”秦素素怒目圆睁,一声断喝。

众人心神一凛,杜祈佑扑通一声跪下,“孙儿知错了。”

丫头们跟着跪了一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夫人一向脾气温和,八百年都不发一次火的。

平时更是疼极了孙少爷,一向和颜悦色的,今天居然动了真火,看来是真心疼这孙媳妇了。

秦素素冷哼一声,寒着一张脸道:“还记得怎么缝合伤口吗?”

杜祈佑抬起头来,心虚地说:“记得是记得,只是许久没行过针,手都生疏了。”

“哼,就知道。”秦素素没好气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医术,用来唬唬玥玥这丫头还行。”

杜祈佑羞惭地垂下脑袋,他确实跟着婆婆学过几年医术,只是后来行军打仗加上政务繁忙,没那么多心思和时间用在行医上,再加上他堂堂一个王爷,百姓们有个小灾小难的不会找他,至于宫里那几位,有御医在,自然也用不着他,他的医术,还真是全用来骗玥玥那丫头了。

想想自己曾经在玥姐面前各种吹牛,还煞有其事地给黛黛包扎伤口,就觉得汗颜。

秦素素从袖口中取出针包,看着垂着脑袋,低眉顺眼跪着的杜祈佑,道:“你还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按着她,再不及时处理,她这条左臂,真就废了。”

“哦,是。”杜祈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听命上前按着宋黛的身子,方便秦素素施针。

秦素素是神医白柏的嫡传弟子,且是回春堂的大大夫,一手银针冠绝天下。

她下针很快,这么疼都没能唤醒昏过去的宋黛,只是她即便是睡着,眉宇间还是隐隐痛意。

杜祈佑凝视着她惨淡的面容和透白的嘴唇,心疼得不得了,眸中亦是痛楚万分。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痛楚自己也能亲身体会一样,否则,为何明明受伤的不是他,却觉得心口像是被豁开了一道细长的伤痕,那么疼呢?

黛黛,我多么希望,这一剑是砍在我的肩上,我皮糙肉厚的,再痛也会比你轻得多。

放心吧,这一剑,我不会让你白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