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允一行人走后,傅麒麟等老一辈也搬到了侧院居住,不掺和府中事务。
自从傅麒麟将家主之位传给首徒傅昱阳之后,便不再过问傅家琐事,过上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休闲生活,一年到头多数时候都是在外游历,日子过得分外逍遥。
“我明白了,就是退休嘛。不过你们古代退休的时间倒是早,福利也比我们好。”宋黛说。
盛夏时节,月明星稀。
金陵的夜晚湿热的厉害,宋黛在屋子里热得睡不着觉,便缠着杜祈佑和她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铺一层细毯,依偎在杜祈佑的怀里,听佑哥哥讲那傅家的事情。
还别说,经过这么一次患难与共,宋黛和杜祈佑的感情升温了不少。
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宋黛虽然一向冷血,但是好赖还是分得清的,杜祈佑对她好,她知道。
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身上蹭来蹭去,挠得杜祈佑有些痒,他淡淡道:“你就不能老实点。”
宋黛“哼”一声,“本姑娘天生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既然敢娶我,你就得做好心理准备。”
杜祈佑嘴角淡淡一勾,“听你这意思,是彻底赖上我了。”
“废话。”宋黛轻拍他一下,“你们古代不是一直讲究女人从一而终吗,既然我嫁给了你,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改嫁了,虽然一辈子这么长,只有一个男人吃亏了些,不过……”
杜祈佑眸子清凉地看着她,目光中的逼视让人不寒而栗,骨头都酥了。
宋黛嘿嘿一笑,狗腿地凑上脑袋,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家静王殿下长得如此风华绝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男子,与我这么一个绝世美人也算般配,日子便凑合着过吧。”
杜祈佑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落下一个爆栗,看着她淳美灵动的笑容,弯弯的眉眼在月光下镀上一层薄薄的亮光,狡黠而明亮,看得人心动不已。
尚在大喜日子里,因着嫌热,她身上只披着一层红色的薄纱,美丽红艳的令人瞠目。
没有人在看到这样灿烂夺目的笑容时,会不动心。
杜祈佑原本沉静清冷的脸上,缓缓镀上一层柔和。
“按礼,明天是回门的日子,需要我陪你回宋家拜访诸位长辈吗?”杜祈佑轻声问道。
谈到这个话题,宋黛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眸色渐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道:“我爹娘都不在了,这个门回不回的,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我那两个叔叔,只剩下一个,还是个祸害。家门不幸啊,跟你们傅家一比,我们宋家的长辈,还真有些拿不出手。”
看着她颇带怨念的小脸,杜祈佑淡淡一笑,拢住她的肩膀,知道她玩笑的背后是深深的哀伤。
“没关系,你还有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依靠。”杜祈佑声音清淡,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宋黛扭过头去看他,嘴角盈盈一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情意,“是啊,我还有你。”
杜祈佑心念一动,心里蔓延上一股情愫,痒痒的,热热的,只觉得心肌绷紧,呼吸一窒。
皎洁的月光下,两个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脸庞缓缓靠近,薄唇小口,严丝合缝地靠上。
所谓花前月下,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
烟雨楼
今夜的烟雨楼,外头两盏火红的灯笼均已灭掉,挂上了暂停歇业的牌子。
诸多想念美人的达官贵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却无一人胆敢闹事,因为知道烟雨楼的规矩。
这烟雨楼确实称得起“任性”二字,且不说迎客的规矩在江南一带独一无二,便是这开门的规矩也让人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
历来风月场所也是个敛财的聚宝盆,开门做生意嘛,哪有动不动就闭门谢客的道理。
烟雨楼还就真敢这样做,起初不乏有欲火难平的客官闹事,皆被暴打一顿丢了出去。
甭管是名门望族还是武林豪门,对烟雨楼都存了三分薄面,只因这幕后的老板,惹不起。
夜色苍茫,长街上有两道身影缓缓向烟雨楼靠近,在门口停伫片刻,大门缓缓从里头打开。
一个身披披风,面如冠玉的男子缓缓迈进厅内,解下系扣,舒同在后头接住,叠好放在手里。
披风一解,随着他一身白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周遭的一切,霎时间都已不复存在。
一众貌美如花的丫头忍住满心的震颤,上前屈膝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夜凉半边脸都被银色的面具遮住,却难掩俊美的容颜,他风姿醉人,气质超然,纤尘不染,宛如远古上神那般清冷淡然,又好像从天而降的谪仙风华绝代,仿佛看到皑皑白雪的景象。
“都起来吧。”他淡淡吩咐一声,便目无斜视地往楼上走,舒同紧跟在他身后。
整个烟雨楼万籁俱静,夜凉面无表情地径直来到皎梨阁,便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他俊冷的面容旋即染上一层冰,眉睫一颤,掌风一动,打开了房门。
屋内跪满了人,乌压压的一片,皆是烟雨楼的头牌,各个貌美如花,姿色绝丽。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原本就肃穆窒息的气氛陡然抵达高峰,众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
在看到夜凉的一刹那,每个人的脸上先是惊、然后是喜,殿下来了,便说明有救了……
巴掌声随着夜凉的到来倏然停下,被打的女人神色迷离地看着他,眉梢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么多目光的注视,夜凉没有一丝回应,他的眼神,始终停在如今正懒洋洋地坐在床榻上的一个女人身上,便是这满室的花容月貌,也不及此女子的一半“美”,一半“妖媚”。
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裙摆长长地坠在地上,胸前拉得很低,偏偏年龄并没有使其身材变形,饱满挺实的胸部风韵犹存,旖旎风光,性感妩媚,纤长的素手上戴着一只绣有梨花图案的金丝手套,彰显了她尊贵的身份。
此人,正是已亡的燕国之太后,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