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全都在乱来(1/1)

就在萧莜以为他要算到天黑并打算先露宿一宿明日继续算的时候,朱恩满意地攥着图纸站了起来。

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转身笑道:“天色全黑之前当能入谷。”

萧莜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惊:“都这么晚了,早知要走这许久,我上午便来了!”

“只要天没黑透,都无碍。”朱恩已然提步向前方未知的谷底密林而去。

萧莜抱着双臂不紧不慢走在后面。

林子内的竹子并不是很高,跃起来能看到全部,但是因设了阵,方步入其内,那原本外界的鸟鸣风声便如被屏蔽了一般,骤然消失不见。

萧莜缩了缩脖子。她忽而弯下腰,在金毛头顶摸了一把:“叫两声听听?”

安静的环境总能让她莫名变得紧张起来,是以她一向爱往人堆里钻。

一股暗绿色的雾气不知不觉间笼罩在竹林上空。

朱恩捏着图纸,另一只手中握着几粒小石子。他小心翼翼地投石探路,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踉跄,烂泥碎叶间被他踢出来一截断臂。

“青龙在谷里闲着没事,有必要把阵法打乱成这个样子?”他不满都挂在了脸上。

萧莜凑到他身边,看了眼根本看不懂的图纸,问道:“你说的青龙就是这儿的守护者?”

“准确来说,是个代号。每代青龙都负责修复保卫谷口的大阵,以防别有用心的人进入。”朱恩拉着她退后了好几步,转而向另一个方向行去,“他们就留在谷里,像在守护什么秘密,至于究竟在守护些什么,我们也无从得知。”

前方分岔,他拔了根细竹,插入左边的泥地,竹棍瞬时陷了进去,连个泡也没冒,他便拽着萧莜向右边走。

“青龙和庄子内的联系,由信使白虎来维持。青龙代代真血相传,白虎则是每代青龙最信任的人。不过据我所知,上一任白虎与青龙反目成仇,一气之下放弃灵使身份嫁人生子去了,那青龙从我们中重新选了个白虎,却也不在给庄里人好脸色瞧。”他叹息道,“这么避而不见,已有二三十载。白虎离开我们后,也再无人见到她,两个人倒是一般执拗。”

“那他把阵法弄成这样,是为了整你们?”萧莜道。

“也许吧,历代青龙的肚量都值得商榷。”朱恩苦笑,再次拉住差点走偏的萧莜,“别乱动。”

竹林里渐渐多出一种沙沙的轻响,如蚕食桑叶。

萧莜顿了顿,手掌搭在了剑柄上。

那声音渐近,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别出声,快走!”朱恩低喊一声,随后金毛跑在了最前,两人跟在它后面好一阵狂奔。

萧莜满心好气全憋了回去,不声不响地飞跑着,她此时才发现原来金毛可以跑得这么快。林风迎面吹过,刮得耳膜嗡嗡作响,她见朱恩竟偷空向后掷出一物,片刻间发出轰隆巨响,冲击的气浪几乎要将两人崩飞。

那可是有市无价的霹雳炮!

萧莜脸上的震惊迟迟未褪。

热浪袭来,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将将躲开,她爬起身,脸上灰也来不及拍,就着黄昏微弱天光奔向竹林炸开的一角。

朱恩也出来了,他掏出个醋钵大小的罐子丢进竹林内,又燃了火折子,转头问道:“还能跑吗?”

萧莜抹了抹脸:“还成。”

“那继续。”朱恩将火折子也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使出了轻功。

竹林子似突然燃着了,火光喧天,萧莜大骂了声,拔足就跑,差点没反应过来的金毛也汪汪大叫着逃命。

“那林子里到底有什么?竟需要杀人放火了!”萧莜跑着跑着嚷了起来。

朱恩懒得纠正她的错词,速度也丝毫不减:“青龙干的好事,一林子毒蛇!他养的那些东西听音辨物,所以让你别出声。”

“这得多大仇!”萧莜不住埋怨,“你确定他真是自己人?”

“谁知道,说不定现任青龙都是他儿子了。”朱恩闷声道。

“他这不出谷,还能成亲生子呢?”萧莜感慨道。

朱恩只好解释道:“这谷里原也有人住的,只不过当地人出不去,外头人进不来。他们有自己的村子,自给自足,只是胆小得很,从不敢出去。青龙同时也保护着村内的人不受毒虫猛兽侵扰。”

“同时也能娶他们村的女人。”萧莜若有所思。身后热气渐渐消退,她方敢回头,“你这一把火烧了他养的蛇,他会不会跟你没完?”

朱恩一脸的无所谓:“反正他也不会出谷。山谷这么大,等他赶来,我们早就回去了。”

萧莜暗地里呸了他一声。

出了烧得一塌糊涂的竹林,又跑了许久,天已黑透,两人皆是又累又饿。

又绕了几段路,他们进了一处看起来歪歪斜斜的小木屋,朱恩放下包裹,从墙壁旁的橱子内取了些干粮和腊肉,摆好炉子生起火来。

“萧姑娘,将就一晚吧,你睡里边那屋。”他抄了把水缸内积下的水,净了手,指向木屋里面。

萧莜点点头,提着剑就进去了。不一会儿朱恩送来了饭食,两人用过后一夜无话。

夜幕渐浓,整个峡谷也愈发宁静。远处焦枯而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细竹间,传出“咝咝”的声音。

一条两指粗三尺长的绿蛇游曳而出,它仰着上半身四处探了探,金色的眼睛闪动着诡秘的光芒,又矮下身去,疾速消失在夜空下。

闪烁的星辉也照不亮那处阴寒的洞穴。

青蛇窜回洞内,在阴影处睡着的少年脖子上蹭了蹭,又钻入他的衣襟内。那少年眠浅,倏地睁开眼睛,血红妖异,他摸索着起身,裹着块单薄破旧的毯子,奇特的银发从两颊滑落。

他眯着眼走出洞口,晃了晃手中的铃铛,未几,洞前的缓坡上便多出了无数的蛇。

那些蛇有大有小,花色各异,翻滚着,缠绕着,纷纷向洞口涌来,如一条条颜色恶心至极的溪流。

少年收起了铃铛钻回洞内,任蛇群将洞口堵得水泄不通。

他怀中的青蛇也伸出了头,金色的眼睛对上他暗红的双眼。

“他们又选出了新的青龙?”少年问,声音阴冷宛如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