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柔媚的灯光下,倪光暄安静地站立着,这种私下里穿了一身咖啡色家居服的样子,雍容温和,是阳阳过去不曾见过的。
他微微一笑,但道:“不要紧的,都是一家人。你先好好休息,子洋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们。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
“谢谢二叔。”阳阳彬彬有礼地微笑。
一句二叔,唤的倪光暄身形一顿,却也很快隐匿住一丝情绪,温和地转身离去了。
阳阳盯着那扇被轻轻关起的门,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人家的爸爸都是如此有修养又关心孩子,而她却那么倒霉,摊上了一个百年不遇的**爸爸?
抛开琐事不再去想,阳阳坐在床边看着倪子洋生病的模样,实在心疼。
从包里取了卸妆湿巾,这还是阳阳第一次动手给他卸妆。
取了他的假发,捏着湿巾很仔细地给他擦拭着俊脸上的肌肤,原本完美的白润肌肤一点点显露出来,唤醒着她心底对他深深的挂念。
等到阳阳把他一张脸都擦得干干净净,目光顿在他眼睑上的一处。
她见过人家黏双眼皮贴的,以前在大学寝室的时候,孤丝就生了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偏偏孤丝自己不喜欢,就经常会黏贴双眼皮贴,让自己成为双眼皮。
但是阳阳还没见过这样的单眼皮贴,看起来制作的很精巧。
忖了忖,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蹲坐在倪子洋的床边,给他轻轻把假眼皮撕了下来。
打了温热的水,把他身上的虚汗全部擦干净,最后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脱了衣服,安静地睡在她的身侧。
隔壁。倪光暄的书房。
倪光暄坐在书桌前,倪子昕站在书桌的另一边。
父子俩面对面。
倪光暄抬了抬手:“说吧,怎么回事?”
精明的眼眸熠熠生辉,一贯静雅的面庞也染上了浓浓的不悦,全都是针对企图伤害他女儿女婿的人的。
倪子昕站的似乎很随意,可是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阴影,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很不好:“应该是我哥在加班,忽然发烧的,然后他的助理去帮他买药,却在地下停车场成了我哥的替罪羊,被人绑了。现场有几滴血。”
“嗯。”倪光暄点点头,闭着眼,静静沉吟了一会儿。
倪子昕道:“我让人出去找了,只是不知,对方究竟是舅舅的人,还是大哥的人。”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都太可恶了!”倪光暄拧着眉:“太平盛世,老是给我唱这么一出,还有没有王法了?一个两个,把我这个高政当成了护身符跟靠山,而不是鞭策自省的对象!”
倪子昕闻言,敛了敛眉。
从小,父亲就跟他说,因为家里的特殊情况,在外处事一定要低调温和,不要给人家抓了把柄,连累了一家。
结果,他这个亲生的儿子行事处处小心,却惹了这些个不怕死的亲戚,一而再再而三惹事生非,拿自己的父亲当成了靠山而为非作歹。
这显然是倪光暄心里也非常痛恨的!
倪子昕看着父亲这般,叹了口气:“我看阳阳确实不容易,我哥也不容易,小羊羊想要个爹地更是不容易。爸爸,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要是不能学会勇敢面对,要逃避到哪一天呢?”
倪光暄全身一怔,抬起深邃的眸光看着儿子:“你的意思是?”
“趁着这次阳阳跟我哥都住在家里,还不如就把一切都说开了。当初是怎么回事,就跟阳阳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再说,舅舅这样,大哥也这样,一个两个都巴不得我哥去死!爸爸,咱们防不胜防,要是我哥跟伯母相认了,虽说我哥不是伯母亲生的,那也是伯母的亲大哥亲生的,又是从小养大的,伯母肯定是向着大哥的!”
倪子昕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把问题全都说开,不仅告诉阳阳她自己的身世是怎样,也要告诉夏清璃倪子洋没死,并且说明倪子洋跟她的关系!
倪光暄闭了闭眼,稍微想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后果,却还是心有余悸!
要是阳阳一时接受不了,闹起了情绪,还会耽搁到倪子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是夏清璃接受不了,闹起了情绪,倪家也要大乱了。
这个时候把一切说开,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做法!
摆摆手,倪光暄叹了口气:“现在不能说,现在一说,全都乱了套了!你以为你伯母能够接受自己的二哥屡次残害自己的大哥,最后还炸死了大哥大嫂?自己的女儿被换走了,换成了大哥的亲生子养在身边......她的女儿又去了哪里?子昕啊,这些道理说起来简单,可是要是做起来,难啊,夏清璃本就是个自尊自强的女人,你让她接受这样一个完全想象不到的真相,等于让她去接受一个无法容忍的难堪!她会疯的!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子洋必然会伤心难过的!”
事情总要解决,但是不是这么办的。
有时候,暂时的隐瞒并不代表永远的欺骗,倪光暄之前跟倪子洋达成过默契的,当一切尘埃落定了,并且帮着夏清璃找到了女儿,再跟夏清璃说这件事情,她受到的伤害才会是最小的。
夏清璃于倪子洋,那就是亲生的妈妈,倪子洋宁可自己漫无边际地疼着痛着,当初也要给夏清璃一个一了百了,让她长痛不如短痛地以为他死了,就足以说明,倪子洋是在意夏清璃的!
书房里明亮的光芒笼罩着父子二人,将他俩的思绪都刺射的别样清晰。
倪光暄挑了挑眉,看着儿子:“对了,子洋的助理有消息了吗?”
倪子昕摇摇头:“没有。我跟他妻子说,他可能被交警大队带走了,把他妻子送回去休息了。”
刚才从钟阜大厦出来的时候,车子就是兵分好几路的,有一路就是送宁婷回了她现在跟倪子洋他们居住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