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格子衬衫的青年懒洋洋地靠在墙边,一边用右手掏耳朵,左手按着无线耳机,两眼望天,无聊得像是站在洗手间外等女友补妆。
“你真的确定那货的数值曾经突破过四十?”青年回头看了看身边紧闭的铁门,“如果有四十多的战斗力,他用一只手就能扭断那条小狗的脖子……但他现在……”
“他现在在做什么?”耳机中传来清脆稚嫩的女声。
“他在绕着仓库逃跑诶……这是什么奇葩的方法?他这是在尝试拖延时间么?”青年嘟囔,“不过这家伙跑得还真快。”
“跑?”耳机那边的人显然有些不解,“赵高……你在说什么?”
赵高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直起身子,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两支筷子,凑在嘴前作记者持话筒状。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体育频道的特别节目——人狗赛跑世界锦标赛总决赛的直播,我是记者兼特约评论员赵高,我在现场为您播报。”赵高作严肃脸,“好……我们现在看到人类选手陆巡已经暂时领先了!大概领先了五米的距离!不过犬类选手……它是变异后的猎人狗,所以我们暂时称呼它为猎狗好了,猎狗选手在后面紧追不舍,咬得非常紧!”
“目前两者已经跑到了第三圈,双方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猎狗选手要加速了!好……它开始加速了!等等……我们的人类选手已经发现了对手正在赶上来,所以他也开始加速了!他们究竟能不能打破世界短跑的世界纪录呢?我们拭目以待……”
“别胡闹了,赵高。”耳机中的声音打断他。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摄影机,所以只能语音播报,否则我还能录个视频给你们带回去。”赵高耸耸肩。
“他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暂时无虞。”赵高偏头看了一眼,“人是你自己挑的,猎人是我挑的……大小姐,你要对你自己和我的眼光有信心,目前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有我在这里,那头疯狗就别想要那傻小子的命。”
耳机沉默,“我不是没有看错过。”
“你是端脑。”赵高说,“如果连你都看错了,只能说这小子运气太背。”
“无论何时都不要大意,猎人这种生物不能以常理推断,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耳机说,“赵高……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安啦安啦,这可是端脑你提出来的计划,如果这么担心这小子的安危,当初何必要让我把他推进这间仓库?”赵高笑,“结果坏人都让我当了……这小子现在恐怕恨死我了,心里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你这幕后黑手只是远远地坐在学院里看戏。”
身边的铁门后传来猎人的嘶吼。
赵高偏头瞄了一眼。
耳机沉默片刻,“对不起。”
“不必道歉,我本来也是要给他上课的。”赵高摇摇头,“这就当是第一堂课了,让他知道单独面对猎人是什么感觉……为了抓到那条狗我可是费了大力气,半夜在外面蹲了三个小时,才逮住那东西……它是我见过的最弱的潜伏者,就算是陆巡那个弱鸡,也并非全无机会。”
赵高话音刚落,身后的墙内传来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
“听到没有?我说什么来着。”赵高笑,“凯旋的号角已经奏响,我要准备开门迎接胜利者了……当然我得防着点,我可不能保证他会不会用拳头来回应我……”
耳机中的声音沉吟。
赵高转身正要开门,突然愣住了。
“等等!这是什么?”
耳机那边的人一怔,她也听到了赵高的声音,前一刻赵高那个神经病还在贱兮兮地开玩笑,但下一刻就惊呼出声,显然有什么突发事件超乎了他们的意料打破了他们的计划,赵高看上去虽然看上去嘻嘻哈哈不正经,但在大事上却是个非常靠得住的人,他制定的计划本应万无一失……但那个变故大得能让赵高都大吃一惊勃然变色。
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高?赵高?赵高……赵高!赵高!”
但再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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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剧痛袭来时陆巡还没回过神来,但紧接着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眼球充血,眼前发黑。
这是怎么回事……陆巡艰难地低头,一根尖锐的触角穿透了他的后背,从前胸突破出来,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鲜血浸透了,陆巡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涌出来,他剧烈地咳嗽,全身无力。
老贾仍然在耳边大吼:“陆巡!陆巡!陆巡你怎么样了?”
那根触手洞穿了陆巡胸口右侧的肺叶,然后缓缓抽了回去,鲜血从伤口中喷溅出来,这是足以致命的贯穿伤,已经伤及了要害,就像被一把刀刺穿了胸口,单单失血就能让陆巡死亡。
陆巡捂着胸前的伤口,背靠在墙壁上,艰难地偏头去找那个袭击者……真奇怪,这座仓库里除了自己,就只剩下那条死狗了,究竟是谁在偷袭自己?
四根肉色的触须从那条死狗的尸体中延伸出来,在空气中缓慢地扭动,通体上下都沾满了透明的黏液,像是蛇或者蠕虫,但触须顶端带着尖锐的骨刺,骨刺有成人的手掌长短,锋利得像是把快刀,刚刚它就是靠这个刺穿了陆巡。
这……这是什么东西?陆巡惊呆了,他没有力气再说话,猩红的血从青年的嘴角溢出来,源源不断地顺着下巴滑落。
陆巡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他能肯定地球上此前绝对不会存在这样的生物,只有水生生物才会有那样灵活的奇长触手,比如说头足类的乌贼和章鱼,它们的触手可以用来当做运动和捕食工具,但陆地生物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构。
死狗的肌肉和皮肤被缓缓撕开,陆巡吃惊地看到这头猎人居然没有内脏……它的腹腔完全中空,一个浑身赤红的蠕虫般的东XC在它的身体内,那四条触手就是长在它身上的。
蠕虫的身体有人手臂长短,它慢慢收缩自己的体节,然后从死狗的体内爬了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肌肉撕裂声,黏液在它的身上拉成丝线。
陆巡开始意识到自己完全低估了狩猎者这种生物……他此前只认为猎人是某种强大的野兽,但看到这东西,陆巡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猎人不是什么野兽,它们是彻头彻尾的怪物,甚至能违背最基本的生物学规律!
两根触手猛地扎进那条死狗的身体里,后者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这条巨蠕虫正在吞噬那头猎人,不……这样快的速度,与其说是吞噬,不如说是在同化,疯狗的身体组织正在飞快地融入蠕虫的身体,后者的身体开始膨胀。
它原本寄生在那头疯狗的体内,如今既然本体已经出来了,那么这副皮囊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巨蠕虫很快长到近乎一米长,四根触手更是长达两米,在半空中疯狂地交缠扭动。
陆巡咬着牙保持意识清醒,他第一次看到了狩猎者这种生物的本质,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马上就要死了,就算这条巨蠕虫不吃自己,他也会死于身上的重伤。
巨蠕虫朝陆巡张开自己圆形的吻部,它的口器内布满一圈密密麻麻的尖牙,像是一朵大花……不过是世界上最可怖的花,然后它的口器肌肉外翻,把自己的吻端吐了出来……就像一只粗长的蛇从蠕虫的嘴巴里钻了出来,立在半空中,顶端有一圈尖牙开合。
这是一种古老的捕食方式,只有一些原始的蠕虫还保留着这样可怕的口器,它们能把自己吻端吐出去,就像是其他动物的舌头。
看来巨蠕虫把陆巡视作一顿大餐,疯狗的尸体只是饭前的甜点,这条虫子钟爱新鲜的血液,它贪婪地趴在满地的血泊之中疯狂地****。陆巡满身新鲜的血液味道对蠕虫来说就像是贪财者看到了亿万的宝藏,致命的诱惑力让它发狂,它决定慢慢品尝这难得一见的新鲜食物,粗壮的吻部在半空中翻转,一圈尖牙像花那样张开,对准陆巡的颈动脉。
陆巡没有力气动弹,他半睁着眼睛看到了逼近的蠕虫口器。
真是恶心啊……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一条虫子嘴里,真是不甘心呐……
“陆巡!陆巡!你清醒点!清醒点啊!”老贾还在耳边叫。
真是烦人啊,都快要死了,就不能稍微清净一会儿么,你在我耳边吐了一辈子的槽,临死前就不能安生一点么……陆巡的意识渐渐消失,眼前的景象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