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人换做是我的话,可能也想不到这么多。就算赫奢之后把他觉得可疑的那些点通通都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在赫奢眼里,这就足够引起怀疑。
缘悔第一次对赫奢三缄其口,这本身没什么可疑的,毕竟这件事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能告诉给别人。但是后来缘悔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件事对我全盘托出就让赫奢起了疑心。
首先,我和赫奢同行,缘悔没办法确认我是不是和他同流合污。其次,缘悔又怎么能确认我和赫奢不一样,没准我也一时贪心就想把通天通狱据为己有呢。所以这一切一切,赫奢不动声色,但是都记在心里。
加上我之前和他提起过在仓库里,薛景求身边还有一个神秘人物,赫奢很自然的对号入座。不过我听到这还是觉得有些疑问“你为什么没怀疑过的那人是马四野?”
“马四野所知道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和我们同步的,他没有其他接受信息的渠道。但是薛景求不一样,他很多情况下都走在我们前面。所以我断定,他身边一定有个对这件事了解的很深的人。我们在清风寺北袭击之后,寺里的人统统消失,现在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缘悔就已经带着人下来了,夜袭只是吸引我们注意力。”
赫奢分析的滴水不漏,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赫奢说完目光扫及地上的李佐,走过去跪在李佐面前“再坚持一会,我们马上就到了。”
“大当家,这几个人怎么办?”脖子摁着肖鸯爸说。
赫奢扫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李佐,我本以为他会选择让他们接受和薛景求同样的惩罚。求情的话都犹豫在嘴边,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时候,赫奢冷冷开口“放了他们。”
“可是。。。”脖子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又被摆了一道。
赫奢坚定的说“放了。”
脖子暗骂了一声,不甘愿的松开手把地上的肖鸯爸摔在一边。肖鸯爸哆哆嗦嗦的倒着谢,谢赫奢的不杀之恩。
我看着赫奢,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是懂得何时杀戮,而是知道何时原谅。“罪不至死,我没权利审判你们。”赫奢站起来说道“至于他们。”赫奢侧头看向地上的薛景求,弯腰拔下插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是自己判了自己死刑。”
生死面前,我选择了道歉和宽恕,但是你卖给魔鬼的灵魂我却无论如何都拯救不出。所以在我自己的圣母光环到刚刚好既往不咎的时候,请你收手。
我们这一路走来,说是生灵涂炭也不为过。我记不清有多少人为了这件事前赴后继,流血丢命都不感觉可惜。连我都开始对这一切渐渐麻痹,但是赫奢对生命的敬畏依然如此鲜活,不能不说难得。
走到现在,一片狼藉,我们每个人都是个可怜人。我倒霉催的搅进这件事,莫名其妙的被赫奢监视加算计了十年。赫奢为了上千条人命背了这个黑锅,从此一条道跑到黑,没人理解,不屑解释。马思哲为了自己如生身父亲一般的四叔跟到这里,前路不知,心怀忐忑。
我们都在为这个千年前的阴谋赎罪,我们不惜把自己搅进这个名为命运的齿轮里,企图凭自己的力量让它停住。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壮烈,一辈子能活成这样,也算没白活了。
“那他们几个怎么办?”四眼指着地上的人问赫奢。
“随他们吧,想自己走,或是跟着我们。”
“不怕他们半路反水?”马思哲问。
“薛景求已经死了,他们只是薛景求带来的人,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有些把柄在薛景求手上,但是现在人死了,也就没什么威胁了。”大胡子呼通一声坐在地上,拍了拍裤腿“哪有啥把柄,还不就是钱害的。”
“我们走吧。”赫奢无力地说道,好像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赶紧过去扶着他,脖子架起地上的李佐,我们几个打算离开那里的时候。地上的阿成站起来拉住了我的衣服。
“我,我没想过害你的。”阿成犹豫的说“但是那个求爷答应我只要我听他说的,出去之后就会给我钱,很多钱。”
听见钱这个字,我嫌恶的甩开他“那惨了,这下没钱了。”我面无表情的走过,感觉得自己刚才的仁慈都是个笑话,现在打脸啪啪啪,喂狗狗还知道冲我摇尾巴,而不是拿枪对着我。
“有了钱,我就能带我妈去看病了。”阿成声音微不可查的说了一声,但是这句话却狠狠的撞进我的耳朵里。大家都是可怜人,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大家都听见了,也都停住了。我们就被阿成这么一句话给定在了原地。操控**,金钱满屋,都不及家人身体健康,陪在身旁。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人懂,有人到死都不懂。
阿成转过头,低着脑袋,肖鸯爸和大胡子都坐在地上。没跟过来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许就是因为实在是没有颜面。我看了赫奢一眼,赫奢假装没看见我一样转过头。
我咳嗽了一下,故作轻松的问道“那你们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要要要!”肖鸯爸一下从地上弹起来,腿脚麻利。大胡子慢慢吞吞从地上站起来“谁不想活着出去啊。”
“那可未必。”我赶紧说。
“我欠你一条命,你记着。”大胡子看着我说道。我笑了一下,我相信一个人还真是简单,比如就这么一句话,我就忘了他之前拿枪对着我们的事了。阿成没动,一个人背对着我们沉默。没过多久,肩膀竟然开始抽动。
马思哲翻了个白眼,上去抽了他后脑勺一下“十几岁也是老爷们,我上小学之后就不哭了,你还在这娘们唧唧的。”
“呦,那难不成大二那年体能测试跑哭的是我喽?”我不遗余力的拆台。马思哲对我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手里从大胡子手抢过来的假枪扔我脑袋上。
阿成擦了擦眼泪,慢慢转过身看着我“对不起。”他说道。
“只有孩子的世界才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阿成看着我“那大人的世界都有什么?”
“活着。”你活着,我活着,我们大家都在努力的拼命活下去。我看见了你求生的**,所以我不怪你,因为大家都是如此,把我放在你的位置上恐怕我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筋疲力尽,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现在的状态一点都不为过,骨坑近在咫尺,但就是确定不了具体的位置。我们跟阿成反复确认,阿成都断定就在八卦阵下面。我想起了之前在水下摸到的那块板子的事跟赫奢他们说了一遍,赫奢听完刚说了个我字然后腰上的伤口好像被牵动了,疼的皱了下眉头。然后改口“脖子去吧,看看孙乙说的那是什么。”
脖子抬脚要走,我也跟了过去“我带你下去。”
赫奢刚想让我回去,我道“放心,没事。”赫奢信任的点点头,我和脖子再一次下水。我们俩直接潜到了水底,我扣了一下水底的淤泥,示意脖子看下面。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寸步不离他,尽量让他一直都在我手边活动。脖子把手伸进湖底的淤泥里,摸索了一阵好像找到了一条缝隙。我看事情有门,赶紧帮忙把手加进去,和脖子一起用力。
那块木板下面噗噗的往外钻着泥沙,眼前本来清澈的水一阵混浊。顶着水的压力,板子竟然能被我们抬动,这也是挺神奇的事。
不过我们俩只坚持了一会,氧气实在不够用。脖子朝上面示意了一下,意思该缓口气了,我们俩便齐齐的游上去换气。等到再一次下水的时候,奇怪的是出现了。我们俩谁都没去碰水底的板子,但是那板子依然在有节奏的往上顶着。浑浊的泥沙慢慢的从板子下面钻出来,我和脖子纳闷的慢慢靠近。
我扒着之前被我们抬起来的缝隙,把身子放低凑近了看。刚把脑袋凑过去,这一下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
一只莹绿色的眼睛,正透过那个窄窄的缝隙打量着我。我吓得一下收了手,慌忙往上游去。但是那板子下面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我的脚脖子。
我低头一看,这不就是之前那只拖我进洞口的那只惨白的手吗,什么时候又钻到板子下面了?
脖子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看我好像被卡住了一样,慌忙拉过我的手,拼命向上拽。我嘴里咕噜噜冒着泡,说什么脖子也听不明白,我只好手忙脚乱的给他指着我脚上的东西。
脖子一看也大惊失色,更加拼命的把我往上拖。但是脚踝处的东西握的很近,我几乎挣脱不得。眼看着脖子也快缺氧了,我这边呛了不少水,别的脸红脖子粗但就是上不去,心里急的快要上房了。
没想到最后关头,脖子两手一松直接游了上去,我两手在下面使劲扑腾,他也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