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像是末日,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似乎想要淹没整个世界。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用想一定是天气预警信息,六月是这个城市最多雨的季节,暴雨经常引起洪涝。
唐初夏忍不住觉得好笑,这种预警信息就像是上厕所脱了裤子才发现没有带纸,除了让自己显得更愚蠢之外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人总是想要预知未来,想掌握未来,于是监测天气,可每回还是将自己困在暴雨之中,就好像她明明之前是有机会可以逃脱的,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头顶突然亮起一片橘色,褚湛似乎心情很好,他摇摇手中的伞,笑容爽朗得仿佛带着夏天的风。
“走,宇宙超级美男送你回家去。”
她的悲伤被打断,被他莫名的话给弄得哭笑不得,“这么大的雨,就凭这么一把伞怎么回去?”
“你可别小看这一把伞,至少它可以给你走在雨中的勇气。”他将她推至门外,瓢泼大雨将伞布击打得十分聒噪。
“其实我很喜欢下雨,尤其是这种下得不停歇的暴雨。”他将伞撑得很平稳,不让她的肩膀落下一滴雨,自己的右肩却早就湿透。
“你看,街上的人都只顾着避雨,即使我这样不戴墨镜和口罩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
因着暴雨的原因,街上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撑着伞在慢慢走,整个街道只剩越来越深的积水。
“的确是没有人注意到你,但你确定我们走得回去?”
“别怕,有我在,你一定能回家。”
她的肩膀突然感到一阵温暖,褚湛牢牢的将她圈在伞下,两人在暴雨中艰难前行。
唐初夏住的老城区与经纪公司相距十分遥远,就是走到明天也未必走得回去,她只当褚湛是在开玩笑。
走了一段路,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褚湛带着她拐进了街道旁的一个小巷子。
“这是要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褚湛领着她穿过小巷子,不曾想繁华街道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一座简洁的公寓搂。
这栋楼看起来有些年头,墙壁上长满爬山虎,翠绿的叶子经过雨水的洗礼更加碧绿莹润。
门前是石头小径,清新格调与外面繁华的街道格格不入,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褚湛轻车熟路的开了门,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而来是欧式的客厅,复古的沙发,柔软的地毯,还有墙中央巨大的壁炉,一切显得静谧而温馨。
褚湛从壁橱里拿出一件黑色外套披在唐初夏身上,“冷不冷?”
她摇摇头,“这里是……?”
“来,”他牵着她,让她坐进壁炉旁的宽大摇椅里,暖色的灯亮起,他转身在吧台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因着暴雨的原因气温突然降低,温热的牛奶正好温暖了她冰冷的双手。
她忍不住不停地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他竟然全身都淋湿了,额头的刘海正湿漉漉的滴着水。
“你怎么淋成这样?”话一出口她立马觉得不好意思,想起一路上他故意倾斜的雨伞,想必是怕她被淋湿,所以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你赶紧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吧,过会着凉了就不好了。”
褚湛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怎么,你这是想看我换衣服么?”
他耀武扬威的走到她面前,“今天小爷心情好,免费脱给你看。”说完双手交叉捏住衣角往上提,紧致的腹肌袒露无遗。
唐初夏被他弄得措手不及,慌忙用手遮住眼睛,“褚湛,你干嘛?!”
“哟,老处女还会害羞呢。”他促狭的笑起来,边走边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T恤。
“我脱下来了,你要看快看啊。”
唐初夏头也没回的继续喝着牛奶。
“千万不要眨眼睛哦,一眨眼睛就看不到了。”他站在壁橱前慢腾腾的找着衣服,时不时朝她所在的方向偷瞄。
“我身材很棒的,平时是不随便给人看的。”
“有八块腹肌的喔。”
“真的很好看,你不看会后悔一辈子的。”
唐初夏:“……”
“唐初夏,我要穿衣服啦,你到底看不看,再不看没有机会了。”
她忍无可忍,一把将摇椅上的抱枕朝他扔去,“褚湛,你够了没。”
他轻松接过她扔来的抱枕,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指着她嚷嚷道:“还说你不想看,你就是想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
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拿他没办法。
褚湛见她笑了顿时松了口气,“唐初夏,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甜甜的,像团棉花糖。”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比喻。”
他穿好干净的衣服,拿起墙角放着的吉他,顺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这是天才的比喻,你这种凡人是理解不了的。”
他交叠双腿,将吉他抱在怀里,修长的指尖随意的拨弄了一下琴弦,清澈的琴音漾起一阵回音。
“怎么样,琴音是不是特别好听?”
她由衷的点点头。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第一把也是最后一把吉他,我从小就用它练琴。”他抬头看了下四周,“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其实这里我从来没带人来过。我还没出道的时候,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因为这里离公司近,而且够安静。”
“那时候公司并不想让我做歌手,我每天都要去很多综艺节目和片场跑龙套,从早上七点一直拍到凌晨三点,但到最后节目播出的时候可能连我的一个镜头都没有。”
他笑了起来,“我的第一个经纪人整天就知道叫我凭长相去演戏,我跟她提过很多次我想唱歌,她每次都拒绝我。我只好频繁的去综艺节目里面哗众取宠,只求他们最后能让我在节目结束时唱一首歌,剪掉我所有的镜头我都无所谓,要我表演多少个小时我都接受,我只求不要剪掉我的歌曲就好。”
“但每次我的歌曲还是被剪掉,我只是想唱歌而已,想有人做我的听众。”
“你现在有很多听众了,很多人都喜欢听你唱歌。”
“那你呢,”褚湛望着她,“你愿意做我的听众么?”
唐初夏笑了,“当然,我是你永远的听众,只要你不嫌弃。”
他也笑了起来,“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她点点头。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恩。”
他轻轻拨动琴弦,灵动的音符缓缓在暖色房间里流淌,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就连窗外聒噪的电闪雷鸣也都听不见。
hey,你那里下雨了吗
可我怎么又想你了
现在我才知道
回忆是通往寂寞的牢
我把自己困在里面出不来
Hey,你会想我吗
可我想要抱你在怀中
我怕醒来你就不在
能够远远看着你
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Hey,我好像爱上你了
但我却连怎么爱自己都不知道
即使你的心里没有我
也请让我在你身边
为你撑伞
他透亮的嗓音和着吉他清澈的旋律有一种惊人的魅惑,唐初夏渐渐沉浸在这纯净的声音里,世界忽然安静得很美好。
恍惚间她想起少年时,那段时光是那样无忧无虑,又是高傲得那样可笑,自以为命运在自己手中,所以爱一个人可以义无反顾的不惜一切,直到发现所有的骄傲其实都是自己可笑的愚蠢。
修长的指尖划下最后一个音符,优美的琴音戛然而止。
褚湛将吉他放在一旁,他站起来双手小心的撑在摇椅扶手上,唐初夏已经沉沉睡去,半杯牛奶还放在手心里。
他微微倾斜身体,暖色灯光将他的阴影全都投射在她身上,他仔细打量着她,眼睛忧郁得像一片海。
“唐初夏,”
似乎是因为刚刚唱歌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暗哑,轻轻拿下她手中的牛奶杯,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她左手的手链。
“别怕,无论你受过怎么样的伤,我都会帮你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