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坐下,今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偶尔飘着几朵云,空气中有些微的花香。
“白总…”
唐初夏刚一开口,白乔溪就打断道:“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也就罢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装什么?”
唐初夏嘴巴动了动,终究说道:“你来医院做什么?”
“怕你脸上留疤,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白乔溪今天穿了件阿玛尼的手工休闲装,浅色的外衣被阳光染上一层荧光,卸下了在公司的那种雷厉风行,他今天看起来特别的温柔。
唐初夏开始有些恍惚,仿佛他们两个从来未曾分开,现在只是像以前那样坐在一起随意的闲聊。
但白乔溪接下来的话还是将她从这片刻的恍惚中惊醒。“唐初夏,你有后悔过离开我吗?”
“不后悔。”唐初夏没有丝毫犹豫,表情依旧很平静。
白乔溪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她这种平静得冷漠的表情,心中的怒火蓦地就烧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这么不能自持。
“嘴还真硬。”他冷笑了两声,侧身望着唐初夏, “你是个女人吗?为什么我怎么样也捂不热你的心?”
“七年前你不就知道了,我根本没有心。”
“是吗?”白乔溪明明笑着,脸上却冷酷异常,一双眸子仿佛带着霜,冰寒刺骨,没关系,即使得不到心,他也要得到她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七年前你突然离开是为了你父亲受贿的案子,如果我说现在可以为了你翻案,你还会觉得不后悔麽?”
唐初夏的嘴角动了动,笑得有些讽刺:“能够翻案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他有些讶异,当年的案件详情由于叶家势力的介入有意被隐瞒,他动用白家所有人脉去查也只得到她们一家移居美国的消息,却不知道她的父亲原来早已去世。
唐初夏笑得越加讽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想到你还对这种不上台面的受贿案有兴趣?”
“你少给我扯别的,当初你爬上叶逸风的床为的就是过这种狼狈不堪的生活吗?”
“你以为叶家在政界有些手腕地位就能为你父亲的案子斡旋?唐初夏,在你心里,我白乔溪就是个死人麽?”
唐初夏有一瞬间觉得如鲠在喉,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七年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白乔溪,直到后来她知道原告方东信公司是CJ集团名下的产业之后,她终于明白,她是多么的愚蠢。
她很后悔没有及早从这份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里抽身离去,如果她能早点醒悟,至少她不会失去那么多她所爱的人。
在那段敏感的时期里,明明父亲已经明里暗里多次提醒她不要与白乔溪走得太近,可是她却根本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里。
东信公司工程垮塌事件爆发之后,一直跟着这个案子的父亲却被倒打一耙,被诬告成收受贿赂的第三方,庭审还未开始,父亲便突发脑溢血而撒手人寰。
即使是在那样匆忙的时间里,父亲还是托了以前的关系安排好她,小武还有母亲出国的事情,以免他们受到波及。
她曾多次联系过白乔溪,但是没有任何回应,电话,网络留言,甚至书信,全部都如同石沉大海,她经常恍惚的以为她从来没有认识过白乔溪这个人,又或是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还是不死心,那样紧急的状况下,她还是想去找他。
本来母亲要带着她和小武飞往美国,机票都订好了,可是头一天的夜里她却执意要去加拿大。
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整个世界仿佛淹没在水幕之中,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刺眼的车前灯,明晃晃的照在脸上,模糊的雨幕中到处都是血,可一瞬间大雨又冲刷掉所有印记。
如果不是她的任性妄为,本来第二天她们一家三口会登上去往美国的飞机。
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刻不在悔恨,如果当初案件的敏感期里她没有跟白乔溪继续保持联系,也许父亲就不会被法院传召,如果那个雨夜她没有执意要去加拿大,车祸就不会发生,母亲就不会为了护着她而受到最猛烈的撞击,当场死亡。
她望着白乔溪,这些过往如烙印般横在他们之间,无时无刻不灼伤着她的心,她如何跟他说,又该从何说起?
她苦笑起来,即使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他们终究是错过了,盘横在他们之间的除了不辞而别的误会,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不可挽回。
很多事情,她都不愿意去说,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白乔溪就说过。“唐初夏,你总是那样隐藏着你自己,我想要保护你,想要靠近你,都觉得好难。”
她总是淡然平静,好似一个从来也不会漾起波纹的湖面,但其实她只是害怕受伤害,所以总是将自己藏起来。因为他,她第一次勇敢的展开了臂膀,却没想到因此几乎失去了所有。
她没有怪过他,但却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她不说,只是不想这些秘密和伤害再被提起,这些事她一个人承受就好,就让他以为她只是变了心。
时间总是会淡化一切,人的记忆也会渐渐模糊,有些感情,有些人也就不再清晰。人总是会妥协的,毕竟总是要找一个人过完一生,管他是爱还是不爱,几十年后终究会归于尘土。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去做的,渐渐的她也就仿佛真的忘记了他,可是却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却突然提起这件案子。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唐初夏站起身来,“我明天就去辞职。”
白乔溪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意义再去追究?
但是他偏偏不想放手,“意义?我相信你比我更了解你父亲,他做了一辈子正义清廉的检察长,你也不想他死后还要一直背负这样的罪名吧?”他漆黑的双眸有些深不见底。
“你到底想怎么样?”唐初夏蹙了眉,有些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图。
“叶逸风给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给你,无论是唐家的案子还是你身上的债务,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唐初夏失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种话,“白总,你应该知道我们根本没可能重新开始,你不要忘了……”
“不要忘了什么?”白乔溪的脸彻底冷下去,“不要忘了当年你是怎么样背着我爬上叶逸风的床?还是不要忘了你怎么无情冷血?”
他蓦地欺身过来看着她,“你最好也不要误会,我不是要跟你重新开始,而是让你重新爬上我的床而已。”
唐初夏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白乔溪一手抄兜,笑得意味深长,“你现在最在乎的人应该就是唐小武了吧,你觉得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对他做点什么比较好?”
“你!”唐初夏蓦地眼瞳扩大,她了解白乔溪,他向来说做就做,从来不是嘴上功夫。
“唐小武现在就读h大新闻传媒系,今年读大二,还真是青春年少的年纪。”他俯过身来靠近她耳边,“我当年就是在这个懵懂无知的时候被你给勾引了,最恶劣的是,你到现在都不愿意负责。”
唐初夏脸上一阵抽搐,什么叫她勾引他不负责任?明明是他一直死缠烂打,对她步步相逼好吧!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把小武扯进来!”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他凑近她,在她颊边印下一吻,她直觉要躲,双肩却早已经被他按得死死的。
“你知道的,我白乔溪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何况毁掉一个在校学生的前程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
“白乔溪!”唐初夏的心顿时一痛,他还真是了解她的软肋,她现在唯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唐小武了,因着受贿案的冲击,当年她和小武生活得举步维艰,很多学校都不愿意接收她们姐弟,她更是被迫从国际退学,好不容易现在小武考上h大,她怎么可以让小武大好的前程在这个时候断送?!
白乔溪低沉如同提琴般优美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女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白乔溪说完转身便要走,唐初夏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握紧,“我是不会答应的!”
他们怎么能再在一起?!
“为了唐家的名声你可以去找叶逸风,现在为了唐小武,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我。”
“你这样做,就没有考虑过你未婚妻的感受吗?”
白乔溪转过来笑了,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你操的心还真多,当初你爬上叶逸风的床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下我的感受?!”
“唐初夏,你给我记住,我白乔溪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除非是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