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深这个名字,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虽然警官早已经听说过有关于左小暖背后的大人物,然而今天突然在自己面前得到了证实,还是不免感觉有些震惊,一时间呆愣在原地,张大着嘴巴,呐呐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慕淮深皱了皱眉,没有再去理睬他,只是转而看向一边的左小暖,稍稍倾下了身子来,第一句话便是,“他们可曾有为难你?”

仅仅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就足已经让刚才的警官又是一阵冷汗直冒,只将告饶的视线拼命地望向了左小暖的方向,期望这位小姑NaiNai不会在慕淮深面前告自己一状,那样他可就惨了。

左小暖自然是感觉到了他传递过来的信息,不觉动了动眼角,心中对他态度的巨大转变感觉颇有些可笑,然而这种时候她也懒得去落井下石,最后到底是对慕淮深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慕淮深凝望了她的面庞一样,宽厚的大手抚摸上她头顶柔软的头发,悉心地将几处凌乱的发丝整理清楚以后,这才又开口,淡淡地吩咐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先打我电话,我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有我在,谁也不敢为难你,知道了吗?”

也只有这个人,敢在警察的地盘上这样嚣张地放话了。

左小暖用眼角觑了一眼警官面上那有些扭曲的神色,努力忍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当场笑出声来,一边只对着眼前的慕淮深用力地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嗯!”

“乖。”他便是满意地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脸颊,且当做奖赏。

警官虽是敬畏慕淮深的滔天权势,然而想到林氏千金的吩咐,却仍觉得有几分不妥,只上前下意识地拦了一把,“可是,慕先生……”

“嗯?”慕淮深微微站直了身体,慵懒眯起的眼睛似狼般桀骜孤煞,眼风仅仅是轻飘飘地一扫,便透露出了丝毫不让人忤逆的威压气势。

隐约感知到了眼前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已然积蓄了多汹涌的戾气,警官忙识时务地闭了嘴,只眼睁睁地看着他领着审讯椅上的左小暖扬长而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坐在车上,他突然间发话,“那个学生,我已经通知学校处理她退学了。”

“程珊珊?”左小暖歪头问了一句,而后想起罗美身上的那些伤,眸色又是一冷,“她活该!”

他弯唇一笑,而后又沉了沉面色,“在学校散播谣言的源头,我会查,以后你记住,这种事情要及时告诉我,不要自己去扛,知道了吗?”

“明白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终于舒了一口气,躺倒在了座位上。

他以为她是累了,正欲为她盖件外套时,却见得她突然睁开眼睛来,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自己,突然间笑了起来,“慕淮深,有你真好。”

他稍稍一愣神,而后翘唇。

她自这次事情以后,才真正意识到了慕淮深只手遮天并非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她的校园生活重新恢复一片风平浪静,似乎这件事情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也似乎那些照片从来未曾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一直到禹东野从外头出差回来,这件事情已然被全面压了下去,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寒假。

慕淮深近日的工作越发忙碌,引得左小暖也越发寂寂无聊,成日便坐在庭院里头晒晒太阳喝喝茶,好不惬意。

看着在庭院里头晒着太阳的左小暖,正看似无意路过的钟小美眼神一眯,嘴边那分残酷的笑意也越来越冷冽起来,一边已经放下了手中抱着的凯撒。

她早已经在凯撒的狗粮中扮了能让它发狂的药,也是林若薇提供给她的,此前它又已经熟知了左小暖身上的气味,自然会冲过去对她进行攻击。

她到想要看看,林若薇给得药是有多么有用,反正到时候也不过说是狗突然间发狂而已,无论如何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正这样想着,怀中的凯撒已经飞快地朝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奔去。

“嗷!”随着那尖利的牙齿刺进皮肉,血淋淋的皮肉在空气中瞬时裂开的声音,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在一片似有若无的花香中铺陈开来。

左小暖看着凯撒朝自己奔来,以为它不过是想找自己玩,伸开双臂想要抱,等到它跑进了,才觉得今天的凯撒透露出几分不对来,然而却已然来不及,转眼便已经被咬住了裸露出的双臂。

似乎是被训练好了一般,她无论如何痛呼,平日里温驯的凯撒也似乎没有感觉到一般,就是不松口。

她痛呼得几乎连喉咙都沙哑起来,火烧火燎一般的灼痛感,沿着脊背酥麻往上,剧烈放大。湿湿黏黏的血液沾染了小半身,很是触目惊心。

左小暖还未来得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到的伤口,便只觉得脑子因为剧痛而霎时昏沉成一片空白,眼前的场景也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几乎让她辨别不出来自己这是醒着还是已经昏了过去。

“左小姐!”身后有仆人路过,见到这场景不禁惊声尖叫起来,连忙唤人前去赶走那红了眼睛咬着左小暖皮肉不放的凯撒。

钟小美稍稍皱了皱眉,在心中叹息了一句那群人发现得未免也太早了一些,另一边得意地看了一眼痛苦得几乎面色扭曲的左小暖,心中的报复之意总算得到了圆满。

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赶过去将她团团围住,眼看着就要看不到里头的景象了,她这才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发现她以后,这才避过那群人的视线,扬长而去。

这也算是给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一个教训了,看她以后还敢在淮深哥哥的家里死皮赖脸地待着,看,连一只狗都容不下她!

她的身影在一片血污中纤细孱弱到让人心疼,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然而此刻,她的那身纯白的睡裙上,却是半身刺目的血红,还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左小暖的身体犹如被狂风肆卷的枯叶蝶,在他们将凯撒拉离的一瞬间,在空中轻轻一颤,便“咚”的一声,直直地往后坠落下去,被众人的手团团接住。

她的身子瘫软,因为失血过多而越发苍白透明的小脸上,昔日神采飞扬的五官都恍若失去了生气,此刻一看,只觉得似乎是个傀儡娃娃。

慕淮深接到消息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当即便灰暗了面色,握住了她的手。

随着时间推移,感觉到手心中左小暖蜷着的手指慢慢地失去了力气,显然是进入了深度昏迷。慕淮深的眸色沉了几分,不欲将自己此刻的负面情绪和深沉的戾气传染到她的头上,只轻轻地拨开了她的手。

他站起身来,想要到外头抽根烟缓解一下情绪,却忽然听到在一旁边的医生紧皱着眉头说了一声,“病人好像有些发烧。”

慕淮深霎时被这一句判定倏然拉回了心神,知晓这句看似轻轻淡淡的话语中隐藏的危险Xing,通身的紧张感再一次被带了出来,紧接着飞快地扫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小人儿,见她面色确实有些发红,连忙伸手探了探她的脑门,这才惊觉上头的温度烫得灼手。

家里凯撒是有按期去打过疫苗的,应该不会有染上狂犬病的可能,此时的症状显然是因为失血Xing休克而引起的发热。

他闭上了眼睛,哆嗦着嘴唇,用心感知着怀中那个几乎浸染透鲜血的小小人影每一个轻微的震颤,然而每一次的动作,换来的却是伤口处溢出更加多更加浓稠的鲜血。

一时间,他的身边满溢着血腥味,如同挣脱不开的魔咒一般在他的鼻尖萦绕着,似乎也从他的鼻尖钻到了心里,久久不去。

不知是否是他在极度担忧中产生的错觉,左小暖颤了颤那沾染了几滴血珠的鸦色睫毛,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淮深心脏抽痛,一边用手拂去她沾染在面上的血污。

他刚抬起手来,就感觉到袖口被一股极小极轻的力道扯了扯。

心中微动,他惊异地顺着那股力道低眼看去,只见得一根幼细的手指在微微颤动着,似乎也在安抚着他。

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慕淮深已经哽咽不成声,只紧紧地反握住了她的那根手指,似是握住了最后的心理防线。

低眉看着怀中的人儿,他口中不断地念着,似是在安慰她,也似是在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你会没事的,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答应我,坚持下去!”

她似乎是听到了,微微地抬了抬眼皮,像是想要看他一眼,然而最后到底还是无力支撑那仿佛承载了千斤之重的眼皮,重新在他的臂弯中昏迷了过去。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到了烫手的程度。然而抱着她的慕淮深,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身处寒冬之中。

“我会让伤害你的那些人一个个偿命!”他口中狠狠地低咒了一声,随即抬起眼来,扫了一眼旁边等候着的几个医生,“马上去最近的医院,你们之中最好的外科大夫在哪里?”

在众人的指向中,其中一个精瘦的男医生从几个医生组成的队列走了出来。

慕淮深看了他一眼,出乎所有人意外的,竟弯下腰来,朝他微微鞠了一个躬,语气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沉定冷静,然而却是在请求,“到时候请就由您来给我的妻子主刀,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