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计较,任凭自己重新回归一只树袋熊的状态,知道真实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才终于松开了手,哭丧着脸理好了散乱的衣裙,又赶忙忍着酸疼,收拾地上散落的文件,然而很快,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起。
他低眉看着她,月光的映衬之下,她的面目似乎是上等的美玉雕琢而成,上头还余存着几缕绯色飘红,似乎轻轻一捧就要细碎。
捕捉到她眼神中的祈求和慌乱,他到底是一笑,放过了她,转而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等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我们就一起回家。”
“好——”她总算展露出了轻松的笑颜,紧接着一蹦一跳地推开门下了楼去,不欲去打搅他的工作。
与此同时,顺着左小暖的踪迹赶过来的李善雯坐在出租车内,看着眼前豪华的公司,差些咬碎了牙根。
她的丈夫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这个死丫头却在这里生活着,让她怎么不记恨!
在心里埋怨了几句自家女儿不争气后,她坐正了身子,一双挑起的凤眼中流转过几分恶毒的冷色,只掏出了手机,摁了几个号码,“上次的事,我答应你。但是你之前许诺过的酬金……”
电话那头变了调的笑声轻如飞絮,不知是男是女,显然是用了变声器,“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不信可以查一查。”
“好……好的,”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只是连忙点着头,又耐不住好奇,怯怯地问道,“请问,您到底是……”
没有等她口中询问的话语说完,那头的人已经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等到她再急急忙忙打过去,果然已经是一片忙音。
这个神秘人每次都是这样,每次联系都是用不同的号码,每次都以短信的方式通知,当她打完电话之后,就会立即变成空号,做的十分谨慎。然而也就是这一点,才让她为之信任。
但见那边人说得这样自信,她便也没有过多怀疑,只将手机放入了包里,一边知会司机开车回返,望着车玻璃外,神情逐渐扭曲起来,很是狰狞。
她怎么可能甘愿看这个死丫头好过!
左小暖哪里知道身边正隐含着这样的风险?见着慕淮深手上的工作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只兀自出了门去,想要去买点夜宵回去。走到半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正欲拿起电话询问慕淮深爱吃什么,然而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她身后强行夺过了手中的手机,信手往远处一丢。刹那间只看尚亮着屏幕的手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亮色的抛物线,继而响起一声爆裂声,便再没回音。
难不成是遇到了劫匪?左小暖一惊,还没回过头来看到底是谁,便已经被从后敲晕了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刚从颠簸造成的恍惚中晃过神来,就被人拖下了车子,半推半拉地上了一只中型私人游艇。
海水在夜色下显得愈发黑蓝,她一身鲜血,缩着纤弱的身子,在船舱逼仄的角落里随着海上风浪翻滚而颠簸着,摇来晃去。那些挟持着她来得男人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船舱里的把手后,就都候在了游艇之外,一边聊天一边放着风。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在船舱里安静地休息了少许,她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微微抬起沉重如千斤的眼皮,喘着粗气,迷迷糊糊地打量着身边陌生的一切。
这里是哪里,在这个初来乍到的地方,又到底是谁,一定要用这种方法来见她?
正想着,舱门已经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看着里头眯着眼睛正在四处打量的左小暖,李善雯眼眸骤然暗了暗,丝毫不掩饰她的恨意,末了又冷笑,,“疼吗?”
“是你!”
李善雯却没有理睬她面上惊诧的神色,只是发出了一声轻笑来,看着她头上的伤口,“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理应关照一番,就帮你冰镇止止血吧!”
说着,她踩着高跟鞋往前恨恨地走了几步,不知哪里横生的力气,双手一用劲,便提起一旁用以冰镇红酒香槟的大冰桶,倏忽一扬手,就朝窝在角落的左小暖兜头泼去。
飘着细雨的大冬夜里,这整整一桶坚硬的冰块和着冰凉刺骨的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左小暖的头上,身子上,合着不断从各地方涌出的温热血液,在船舱里铺就的地毯上融汇成一片。
黑发与血颜色的交织,凄绝得生艳。
这桶冰虽然冷得刺骨,却实实在在的让她脑子里的混沌消减了些,反而来了点精神。左小暖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忍下那一瞬身体所承受的冰寒,继而吃力地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就算没有我出现,他也不会要你的女儿。”
“啪!”被说到痛处,李善雯气急攻心,扬手便是一巴掌过去,力道之大,直将左小暖的脸打得一下子侧道了一边去。
看着她白皙的脸上清晰地浮出一个红通通的五指印,李善雯满意地擦了擦染上血迹的手指,站起了身来,轻笑道,“现在呢,有没有觉得身子舒服了点?”
她费劲地扯扯苍冷干裂的唇角,轻飘飘地瞟了李善雯一眼,刚一张口,咬得紧密的齿间还是不可避免的泛出些许血沫来。她香咽下了一口甜腥,舔了舔皲裂的嘴角,口中平静地说着的却是——“滚蛋。”
李善雯漂亮的面上一愣,想要羞辱她的目的即将要达到,却又被她这一句激起了更大的逆反心理,不禁倾下身来,很是不爽地捏起她尖翘的下颚,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放心,我可以滚,但是等会自有人让你**。今天我会让你尝到,被人狠狠羞辱的滋味。”
说罢,她回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群打手打扮的人,给了一个眼色。霎时那群人一个个取下了脸上的墨镜,一双双眼睛正散发着Yin邪的光芒,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还泛着难辨的男人体味。
一下子猜到了李善雯是想要干什么,左小暖拳头微微攥紧,又放开,面上浮起一抹讥诮地笑来,缓慢而冷然道,“你的手段只有这些了么,可有想过动我的后果?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现在是谁的女人。”
李善雯被她嘲讽的语气激得面上一变,突然间又笑了出来,“你以为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可以这样动你吗?不过是你平日里行事太过嚣张,让人家花重金找上我对付你,我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重金?人家?左小暖的脑子里飞快地捕捉到了这两个词,一时间心中惊疑不定,然而对上李善雯那嘲讽的神情,却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又开了口,“你想要羞辱我的决心,我如今已经感受到了。但是,您给我记住,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我最后都会从这里走出去。而且我左小暖发誓,一定会以最快速度亲手毁了你,毁了你全部。”头部的创口有些大,血仿佛止不下来了一般,她身子虚弱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有几次差些喘不过气来,嗓子嘶哑得几乎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来,有几个字都滑了音,望向所有人的眼神却是冷冽的,“记住,等到那一次,我就不会再心软了。”
左小暖面上始终带着虚无缥缈的笑容,口中却字字怨毒狠烈,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意,让人根本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Xing。一时间装满人的船舱内却呈现出一片死寂,更衬托着船外的雨声和海浪声愈发清晰起来。
她冷定的眼神如枯叶蝶一般,浮掠过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庞,知道他们暂时被自己镇住,只稍稍沉了口气息,心里只盘旋着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她知道有人接到那通无疾而终的电话之后,肯定在疯了般四处寻找她,她之所以还能拼着力气支撑那么久,也是因为从心底就相信,他一定会来,那个无所不能,总是救她于危难之中的蓝耀尘一定会来。她还要等着他来,她不能倒下。
看着左小暖沉静的神情,李善雯几乎快要咬破了下唇,心中恨极,偏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发泄。
明明身处在这样的劣势,她怎么还敢以这样的语气威胁她!她怎么敢!
待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眼前这个一身狼狈虚弱的小丫头片子震慑到后,李善雯不禁恼怒起来,“好啊,那你今后便来报复我啊!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还有没有力气走出这只游艇!”
说罢,她就狠狠一瞪眼,就示意那些男人尽快动手。
可左小暖那黑压压的眼珠子却一转,凉凉地瞟到了即将上前的他们脸上。从那个抢夺她手机的男人,一直到开车的司机,再然后是在车上挟持并施暴的男人,她每一个都以这样的眼光看过去,似是在努力记住他们的脸一样、眼底一片冰冰凉凉的,分明没有剧烈的恨意,却冷飕飕得让人从骨子里头泛起寒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