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破冰1(1/1)

正欲鼓起余力,破冰而出,却听“喀喳”脆响,斜上方冰层陡然碎裂,一个头颅倒插陷入,双眼凸出,惊布地瞪视着南宫易,口中“汨汨”地冒出一串气泡,污血从裂颅处激涌而出,涸散开来。那人光头鹰鼻,赫然竟是碧雨帝国的那明哲富元良。

继而“噼啪”、“嗑嚓”之声大作,冰层四裂,数百人头纷纷贯冰破入,神情惊骇,颅顶破裂,死状惨烈无比,大半竟是碧雨帝国中人。

南宫易骇讶万分,心道:“难道那妖贼果真不是狗贼?倘若如此,他究竟是谁?为何与五大帝国为敌?”

骨筝凄厉,狂呼怪鸣不绝于耳,九天坤鼎与筝音仍在苦苦支撑。南宫易透过冰缝罅隙朝上望去,只见六英圣殿混乱,恶蜮交错奔走,竟已攻入大殿。

刀光刃影,血肉横飞,五大帝国群雄各行其是,混乱无序,迅速被众恶蜮分割成几块,只能各自为战。悬廊上、楼阁上、池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遗骸,断头四滚,残肢横亘,鲜血雨似的密集滴落,击打出朵朵嫣红的血花。

残余的大部五大帝国群雄已经退缩到惘云大殿中,接踵摩肩,背靠背两两而坐,一个在闭目调息,逼迫妖蛊。另一个则凝神戒备,奋力击退扑入的恶蜮。时有豪雄被筝音所惑,惨叫起身,狂奔出殿,立时被围峙在外的恶蜮撕心裂脑,抛入玉潮池中。

玄天灵女站在殿角,白衣飘飞,清丽如仙,洞箫淡雅寥落,在这腐臭血腥暗夜里听来更觉出尘不染。

众恶蜮竟似惊慑于她的绝世风姿,自惭形秽,不敢近身。狂风卷来,污血点点溅射在她的白衣之上,彷佛雪地桃花朵朵绽放。

五大帝国群雄中,唯有她与於莫轩神智清明,未受虫蛊之惑,分别凝立于大殿南北角落,一面以箫声鼎鸣抗衡骨筝,防止群雄妖蛊发作,失疯发狂,一面则带领群雄奋力抵御恶蜮侵入。

南宫易远远地望见她曼妙的侧影,心中怦然剧跳,忽然又是一阵莫名地怅惘。不敢多看,急忙移转目光,继续探察殿内形势,寻找寰姬芙、馨儿、海神等人的身影。

恒天、焱炘、西光吋、启烽、烈焰灵女等各国尊、姬、灵级顶尖高手均已身中虫蛊,按各自国别区隔盘膝,面色惨白,纷纷凝神运气压制妖蛊,时而轮流起身迎战,将攻入殿中的恶蜮斩杀殆尽。

潮阁圣后虽亦颇为难受,但端然盘膝,指挥若定。馨儿则坐在她旁侧,被惊雷帝国众高手重重围住,护得水泄不通。

惊雷天尊、断燃木、伏羲、飓啸天公等人原已真元大耗,此刻更是难以为继,苦苦强撑,黄豆大的汗珠滚滚掉落,难受已极。

鬼蜮魔蟑与其他妖蛊最为不同之处,乃在于其鬼卵的孵化数量、速度与冰壳蛭人体的念力、真气成同一趋势增长。念力、真气越高者,其体内的妖蛊受激孵化的速度越快,数量越多,是以恒天等五大帝国顶尖高手受害最甚。

鬼蜮魔蟑寄生者甚至不可妄动真气,以免催生鬼蜮魔蟑鬼卵加速孵化。一旦运气逼出一只妖蛊,立即因此催孵了十只,乃至二三十只妖蛊……恶性循环,源源激增,实是让人头痛之至。

但此刻冥衣妖人操筝御蛊,恶蜮凶狂围攻,众人又不得不运气抗敌、逼蛊,明知是饮鸩止渴,也无可奈何。

南宫易四下扫探,始终不见寰姬芙、海神,稍稍舒了口气,心中突然“咯登”一响:他在神藏山中绕转了许久才回到玉潮池,她们二人理应先到才是。难道……难道她们也遇见了什么不测之事?凛然忐忑,惴惴不安。但此时多想无益,只能尽快冲开经脉,与群雄并肩击溃恶蜮。

九天坤鼎当空旋转,白色光芒四射,宛如飞瀑流澈,将惘云大殿重重笼罩。恶蜮撞着那白色光芒,登时血肉绞散,凄嚎湮灭。但随着骨筝越来越加刺耳,那九天坤鼎银色光芒逐渐黯淡下来,越来越多的恶蜮穿破银色光芒,冲入殿中,与群雄展开激战。

忽听几个元泱南蛮夷女尖声叫道:“焚烧遗骸,用骨烟逼出妖蛊!”

众人恍然醒悟,天焰帝国群雄首当其冲,纷纷化气为火,将大殿四周的遗骸点燃焚烧。一时黑烟滚滚,腐臭薰天,当即便有无数鬼蜮魔蟑毒从众人体内破肤怒射,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大殿。

冥衣妖人怪笑道:“碧鲁洪渊,看看你请来的都是些什么贵客?竟敢在玉潮池公然纵火,忒不把你放在眼里。不如我替你灭灭火,教训教训他们吧!”

筝音一转,汹涌变化如海浪。玉潮池坚冰上,坚冰接连迸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大殿,四处喷涌而入,登时将大火浇灭。

筝音高昂,万千恶蜮阴灵纷涌,*地四面冲入,越过焦枯的骸骨,发动一轮又一轮疯狂的猛攻,登时又将群雄死死压制。

南宫易心下恼恨,忖道:“这恶贼好**狡,故意挑选在此时此地进攻,必是算准了这些恶蜮从水里越出,周身湿透,极难烧着,即便起火,也可以利用玉潮池水浪泼灭火势。如此一来,众人便没法子用尸火逼出妖蛊了,唯有束手待毙。”

眼见恶蜮越来越多,气势极盛,群雄逐渐不支,他心下越发焦急,奋力运气,却始终不能重新冲开经络。听惊雷帝国群雄长吹嚎哨,齐奏金钟,似是在呼唤援兵,心中大奇:“是了,怎地过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惊雷帝国兵卒将领赶来增援?”

此念方起,便听冥衣妖人哑声笑道:“嘿嘿,可怜困兽犹斗,你们以为还有援兵相救吗?五万神藏山铠甲禁卫军都已成了我幽冥府恶蜮啦!”

南宫易闻言大凛,蓦地想起昨夜大批巡兵、树鸟离奇失踪,今夜穿梭神藏山雪峰冰岭,始终未见一个铠甲禁卫……等诸多怪事,恍然大悟:“是了!定是这妖魔鬼怪做怪!”

这些妖魔鬼怪多半早已通过冰岩暗涌抵达神藏山,先神不知鬼不觉地以鬼蜮魔蟑毒将惊雷帝国铠甲禁卫军蚕食控制,逐一剪其羽翼,了除了后顾之忧。埋伏妥当之后,再趁着今夜群雄毕集玉潮池之机,大举围攻。眼下三万惊雷帝国精兵纵使还有幸存,也丝毫不足以对抗恶蜮了。

想通此节,他又是惊怒,又是懊悔,早知如此,在那琅圩森林时就该立即返转,向惊雷天尊报知异常景况。旋即又想起西门洛虹的惨死,再无怀疑,心道:“那厮多半是撞见这妖魔鬼怪,被那五个冥衣妖人围杀灭口。”

大殿内鬼哭狼嚎,血雨缤纷,场面凄烈惨酷,宛如梦魇。筝音凄诡,直刺人心。转眼之间,又有几人惨叫发狂,形如疯魔。五大帝国群雄斗志低迷,一面苦苦抗拒妖蛊,一面各自为战,越发招架不住。

众人惊怒交织,破口大骂:“乖奶奶个熊的,龟儿子是谁?老子和你有什么生死冤仇?”

“****祖宗个乌龟儿子臭王八!有胆就别藏藏掖掖,报上名来!老子变作恶蜮也绝不放过你!”

冥衣妖人悠然舞箫,毫不理会,嘴角狞笑,双目中满是森然怨毒之意。

贝妩岚娅突然抬起头来,望着钟亭上那飘飘欲飞的冥衣妖人,失声道:“我知道你是谁啦!你!…你是碧雨天尊纪戊空!”

众人讶然,骨筝顿上,恶蜮纷纷凝立不前。

冥衣妖人微微一怔,哑声狂笑道:“神姬果然冰雪聪明,孤家就是纪戊空!不过再也不是什么碧雨天尊了,而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鬼蜮冥神!”

地壑妖云惨澹,鬼雾迷蒙,万千恶蜮从河中纷涌而出,穿掠古林荆棘,密密麻麻地围攻而至,情景诡异如梦魇。

雷电鹜唦唦怒吼狂啸,昂首踏步,赤炎火麟纵横飞喷,四周草地登时窜起熊熊火焰,转瞬形成一圈赤红色的火墙,吞吐跳跃,将寰姬芙、海神护在其中。

众恶蜮怪嚎着汹汹冲入,“蓬!”十几具恶蜮倏地着火,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皮焦肉烂,发出刺鼻的腐臭。火焰轰然高窜,色彩绚丽妖异,后面涌来的恶蜮哀号惨叫,纷纷仆倒,尸积如丘。

骸骨“噼啪”断裂,焦臭扑鼻,幽蓝色的磷火丝丝飞舞。黑烟滚滚,黄浆四流。突然“轰”地一声炸响,无数只乌黑青幽的鳞虫从火焰中飞窜而出,四下****,弹飞不到七八十尺,突然重重摔落,自动蜷缩抽搐,瞬间干枯。

骨筝声隐隐传来,越发凄厉诡异,寰姬芙体内的万千骸骨鬼卵急速孵化,随着血流,顺着经脉蔓延奔走,刺痛麻痒,难受已极。她心下骇然,情知己到千钧一发的时刻,不敢大意,急忙以指尖真气在海神的手臂上划开四、五个血口,而后又咬破自己手指,凝神盘膝运气。

“仆仆”连响,血珠飞扬,几只鬼蜮魔蟑毒弩矢似的从她指尖伤**出,掉入尸堆火焰,登时焦枯,发出辛烈腐臭。与此同时,海神臂上的伤口血肉翻涌,亦有八、九鬼蜮魔蟑被骨烟所激,弹射飞出。

寰姬芙心下大喜,继续运气逼迫,片刻之间又有数十只鬼蜮魔蟑破体逃逸。雷电鹜则昂然屹立二女身侧,巨翅横扫,炎风气浪呼啸鼓舞,将围涌而入的恶蜮拍得粉碎。

火焰熊熊,黑烟滚滚,无数鬼蜮魔蟑毒纵横弹射。恶蜮越涌越多,前仆后继,不住地穿越火墙,四面咆哮扑来,雷电鹜独木难支,逐渐有些捂架不住,突然昂首痛吼,被两个恶蜮当头扑下,骨爪利刃似的插入脊背,死死钩住不放。

寰姬芙大惊,黑光飞舞,两记手刀闪电劈斩,将两恶蜮炸为粉末。雷电鹜朝她怪吼两声,奋力振翅扑扫,荡开群魔,大步地朝外狂奔。

寰姬芙心道:“它必是要带我们突围,离开此地。”虽然体内鬼蜮魔蟑尚未除尽,但此刻情势危急,不容多想,当下抱起兀自昏迷的海神,跃上鸟背。

娇叱声中,气芒翻飞,奋力将两侧冲涌而来的幽冥恶蜮杀退。她真气为南宫易所吸,远未复原,此刻与这些幽冥恶蜮相斗,不免颇感吃力。

雷电鹜唦唦怒吼狂啸,奔冲了十余丈,蓦地振翅高飞。鬼蜮汹涌,几个恶蜮嚎叫着高高跃起,抓住雷电鹜的双爪,试图将它朝下扯落。

寰姬芙赤足凌空飞踢,将它们踢得碎裂迸散。但彼等骨肉裂炸之时,突然发出凄厉的怒号,几十只鬼蜮魔蟑闪电似的射入雷电鹜的腹部!

神禽悲吼,倏然剧震,猛力扑扇双翼,艰难地破空飞翔。众恶蜮汹涌如潮,尽皆仰首嗔目,伸爪嘶嚎。

寰姬芙香汗淋漓,吁了口气。她生平遭遇的险恶情状也不知有多少,每次总能镇定自若,化险为夷。但这一次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骇惧。

正自庆幸,雷电鹜忽然低声悲吼,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痛苦、哀鸣、愧疚……蓦地一沉,笔直朝下陨落,重重地摔落在冰岩上!

“砰!”冰屑飞扬,雷电鹜巨躯一震,喉中发出低沉而暗哑的哀呜。远处恶蜮狂呼乱嚎,潮水似的涌了过来。

寰姬芙抱着海神跃了下来,惊骇难过,用力拉动雷电鹜,想让它重新站起身来。它瞪着寰姬芙,轻轻的摇了摇头,巨翅无力地将她扫开,翅尖指着玉潮池方向颤抖高举,似乎在催促她们尽快逃离。巨爪抽搐了刹那,再也无法动弹。

寰姬芙心下一沉,恐惧、惊慌、悲痛……交相杂陈。颤声呼唤,不住地拍打它的身躯,越来越用力,它却殊无反应,双目怔怔地瞪着寰姬芙,黑色的血浆在身下缓缓淌开。

她呆呆地站着,喉咙窒堵,视线突然模糊了,温热的泪水倏然滑过脸颊。

她这一生驯兽无数,不管多么凶烈的妖兽到了她的面前都变得服服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