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兹瞳孔微一收缩,盯着那凤舞九天簪,木无表情地道:“随你处置。”
晏净灵女厉声长笑,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欢愉,双手紧握,尖尖指爪嵌入掌心,几滴嫣红的鲜血从指缝间倏然滴落。青衫飞舞,白发飘扬,青紫色的真气浑身吞吐鼓动,叮然脆响,尺端彩光大作,如长虹贯空,流离破舞。
震兹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缓缓举起右手,捏指为诀。灰袍长衫鼓舞,一道耀眼的赤芒真气腾蛟兽似的破臂飞卷,“呼”地一声,从掌心中轰然冲出,紫芒滚滚,化作一柄一尺余长的折扇。
震兹的“神龙首尾扇”乃是惊雷帝国上古神兵,以玥海归墟日月铁、八骏谷天外陨石混制而成,号称元泱第一神龙首尾扇,排名犹在天焰帝国乾坤苍炎扇之上。
据说练成“倒悬银河”之后,持此神龙首尾扇,可在星辰满天银河高悬之夜,穿梭时空纵横古今。南宫易听闻已久,今日始得一见。
两人手持神兵遥遥相对,巍然不动。真气汹涌,赤芒霓虹冲天交错,苍穹瑰奇,飞云迸散,狂风飞旋怒转,沟壑中四壁照得光怪陆离。
南宫易心中一跳,蓦地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彷佛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可怕之事。
寰姬芙手心满是冷汗,紧紧地靠着南宫易,轻轻地颤抖起来,心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加强烈。这山壑、皓月、还魂神梧树窟、身旁紧紧相依的男子……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宛如梦境曾有。莫名的巨大恐惧犹如彤云压顶,浓雾弥漫,压得她透不过气,迷乱却又瞧不分明……
这个时候,晏净灵女厉喝一声,身影疾闪,一道绚丽无匹的彩芒雷霆电射,呼啸横空。震兹动也不动,“神龙首尾”赤芒爆放,赤虹狂舞。
“蓬!”彩芒素芒笔直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进飞,光矢四射,强烈而绚丽的光芒铺天盖地地闪耀着,四壁轰然剧震,石飞土崩。
彩光蓦地射入还魂神梧树窟中,南宫易“啊”地一声,只觉万矢钻心,痛不可抑。“噗!”衣裳开裂,天地神卦自动冲飞而出,铿然激响,在树隙的玉蟾清辉中急速旋转,折射出万干道金黄赤红的眩光幻影,破窟反射。
“轰!”那金黄赤红眩光幻影厉电呼啸,不偏不倚地破入两道神兵光芒的交撞处。光浪迸爆,整个山壑剧烈地震荡着。赤芒、赤芒、霓电交缠飞舞,蓦地化为一道巨大的气虹猜柱,冲天而起。
霓虹耀月,飞焰交错,苍穹中的星辰突然散放出一道金黄赤红的幽光。“轰隆隆!”晴空惊雷,苍穹陡然一亮,刺眼难当。
刹那之间,炽光如怒海狂潮,四下蔓延,倏地涌入那还魂神梧树窟之中。强光耀眼,将寰姬芙的冰雕容罩照得明亮,那双秋瞳迷乱惊骇,一闪即逝。南宫易心中一紧,彷佛被谁陡然攥住,剧烈地抽痛起来,不顾一切地将她奋力抱住。
“轰隆!”雷电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整个世界似乎都迸碎坍塌了,还魂神梧树窟陡地收缩,密网似的交织挤压。南宫易眼前一黑,喉咙腥甜,几乎晕厥,下意识地将寰姬芙护在身下。黑暗中,依稀感觉树根交缠撕扯,宛如万千麟蚺疯狂扭动,将他绞得动弹不得。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树根飞卷,离甩炸散,一股强掹的力量将他二人陡然抛飞而起。身下一空,大风凛冽扑面,如刀割浪打,森寒刻骨,两人竟已飞摔到半空之中仰望苍穹,天幕扭曲变形,也不知从哪里飞涌出万千云层,环绕着那轮皓月、那道彩柱滚滚流转,层层叠叠地向山壑深处挤压而下。
深黑色的云海翻腾卷舞,宛如万千凶兽漫天咆哮奔腾;那绚光彩柱盘旋飞舞,穿透滚滚彤云,彷佛巨大而妖丽的擎天翡柱。彤云漩涡的正中,银亮的皓月散发出柔和刺眼的紫金光圈,一圈圈地沿着那彩芒闪耀绕卷,飞瀑也似的朝着山壑中坠落。狂风卷舞,飞沙走石,漆黑的沟壑里,气浪翻卷,道道幻光彩环涟漪飞荡……这情景如此瑰奇而又妖异。
南宫易二人紧紧相拥,在狂风里随波逐流地飘荡着,恍恍惚惚,经脉封闭,周身浑无一丝气力。
天摇地动,四周到处都是崩爆炸响、寰姬芙仿佛置身梦魇,迷狂害怕,张大嘴却喊不出声来。光影朦胧,咫尺之距,南宫易的睑容一点点地模糊起来,水纹般地荡漾着,渐渐地融合成一张俊秀的容颜……那明亮的双眸、温暖的笑容,如此熟悉而又如此陌生,她仿佛记得又仿佛遗忘。紧张,害怕、激动、欢悦……心狂乱地跳着,柔情奔涌交糅,电光石火间忽地想到了一个名字,登时一阵头晕目眩,情迷意乱。哑着嗓子,恍惚地颤声喊道:“宫郎!宫郎!”
南宫易迷迷糊糊中听见她的呼喊,登时如醍醐灌顶,陡然清醒。难道……难道她已经想起自己的前生了吗?
风声呼啸,未及惊觉,两人已经重重撞落在地,剧痛锥心,骨骼仿佛寸寸炸散开来,搂抱着滚了十余丈方才止住身形。
只听空中轰然震响,彤云滚滚压下,皓月泠泠闪光,彩芒巨柱急速膨胀,眩目耀射,瞬息笼罩了整个山壑。炽光闪过之后,震动渐渐止息了,碎石尘土在七彩飞焰里悠扬飘舞,缓缓落地。灌木、青草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沙沙作响。
不知何时,彤云离散,彩光黯淡,山壑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只有那轮高悬的皓月依旧散发着妖异的柔和蓝光,将山壑中照得雪亮。
南宫易、寰姬芙此时已然完全清醒,想要爬起身来,却依旧酥软无力。四下扫视,丝毫不见雷公震兹与晏净灵女的身影。万籁俱寂,落针可闻,偌大的山谷空空荡荡,竟只剩下他们两人。正自面面相腼,惊疑不定,却听树叶簌簌,一个男子从身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两人吃了一惊,转头望去,那男子蓝袍紫冠,腰悬金黄长笔,气宇轩昂,颇为英武,只是眼光电扫之时,眉楷轻扬,嘴角似笑非笑,神色颇为怪异。
南宫易心中又是一跳,觉得似乎曾在某地见过此人,待要细想,却又记不分明。心底无缘无故地升起一丝痛恨厌憎之意。
那蓝袍男子在南宫易身旁两尺处站定,昂然转头四顾,竟对横卧在地的二人视若不见。微微一笑,从南宫易身上跨过,朝着还魂神梧大步定去。
南宫易大奇,难道这人竟是瞎子吗?但他若是瞎子,为何眼睛又如此炯炯有神?
隐隐觉得颇有蹊跷。忽觉寰姬芙的手掌一阵冰凉,轻轻地颤抖起来,转头望去,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那人背影,眼波中满是恐惧之色,彷佛受了极大惊吓一般。
南宫易从未见过她如此害怕,心下大凛,忙传音相询。一连问了三遍,寰姬芙方如梦初醒,勉强一笑,低声道:“你认得他是谁吗?好奇怪,不知为什么,我瞧见他时竟……竟然说不出的害怕,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南宫易陡然一惊,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不待细想,却听那蓝袍男子朗声笑道:“宫兄,玥海一别无恙否?虹某找遍整个元泱,想不到你竟藏在鼻子底下。”
南宫易心中又是一震,难道他说的竟是宫涤尘宫大侠?
还魂神梧下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笑道:“奔雷通天法灵难道竟是属狗的吗?我躲在这万丈洪谷下居然也给你找着了,厉害厉害。”
一个青衫男子从洞隙中悠然踱出,俊逸挺拔,玉面丰神,满脸浑不在乎的微笑,与那岩骨僵人殊无二致,赫然便是宫涤尘!
寰姬芙呼吸突然停滞,蓦地明白那蓝袍男子是谁了,他竟是七百年前惊雷帝国两*灵之一的奔雷通天法灵西门洛虹!但她……但她为何竟会与这七百年前的两大奇人相遇?难道自己竟回到了七百年前?
南宫易脑中灵光一闪,业已豁然了悟。这熠熠星辰、神龙首尾、凤舞九天、天地神卦、无极封神刃、还魂神梧、震兹的“倒悬银河”、晏净灵女的“指掌乾坤”……天时、神兵、法术激荡交融,鬼使神差地扭转时空,再度将他们送回七百年前的同一个熠熠星辰之夜!
西门洛虹哈哈笑道:“宫兄也忒高估我了,虹某哪有这等本事?多亏了青霞灵女相告,我才有幸与宫兄重逢。”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紫色的寒海蛛丝锦囊,轻轻一抖,光芒闪耀,滚出一个紫衫女子。
寰姬芙“啊”地失声惊呼,娇躯大颤,如被雷电所劈。那女子银发雪肤,眉眼如画,娇羞动人,竟是另一个自己!心中惊疑骇异,迷惘狂乱,先前那种种奇异的感觉突然如烈火熔岩喷涌,直贯头顶,“轰”地一声,脑中蓦地一片雪亮,登时明白。
四野寂静,她这一声惊呼显得格外清晰,宫涤尘与西门洛虹竞依旧浑然不觉。青霞灵女秋波泪光滢滢,嘴角微笑,痴痴地凝视着宫涤尘,又是伤心又是欢喜,睫毛一颤,泪水倏然滑落。显是被封了经脉,动弹不得。
宫涤尘笑道:“西门兄这话好生有趣,青霞灵女贵为雨族神姬,我与她仅有数面之缘,她又怎知我在这里?是了,难道是她卜卦卜到的?”
西门洛虹哈哈笑道:“宫兄何必过谦?那****诈死从玥海消失之后,青霞灵女不惜跳入玥海殉情,元泱轰动,妇孺皆知。嘿嘿,金童玉女,真真羡煞旁人。”
宫涤尘又惊又奇,眯眼瞥望青霞灵女,目光温柔,微微一笑;转而斜睨西门洛虹道:“打开天窗说亮话,西门兄究竟想要怎样?”
西门洛虹笑道:“虹某既从玥海中救起青霞神姬,又岂会有什么恶意?只要宫兄将无极封神刃转送给我,虹某便成人之美,让你与青霞神姬团圆终老。”
南宫易心中“咯登”一响,方知他是觊觎这元泱第一神兵利器。又想:“只怕这厮真正想得的还是‘太极无相诀’。”
宫涤尘扬眉笑道:“倘若我不肯呢?”
西门洛虹笑而不答,俯下身来,“吃”地一声,陡然撕开青霞灵女左臂衣裳,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嫣红的朱壁砂,悠然道:“久闻宫兄风流倜傥,不想也是个守礼君子,与青霞神姬相好这么久,她居然还是处子之身。若换了虹某,嘿嘿……”
青霞灵女一颤,惊异愤怒,倏地闭上眼睛,粉靥绯红,又转惨白。
宫涤尘目光凌厉如电,眉矛一跳,立即又变回那蛮不在乎的笑容,哈哈笑道:“奔雷通天法灵好大的胆子!对青霞神姬也敢起非礼之想,也不怕惨遭天谴吗?”
西门洛虹笑道:“我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它便说不准啦!”反手抽出金黄长笔,转手一挥,黑光进放,一只巨大的凶兽怒吼狂啸跃出。那凶兽狼头犀身,宛如鬼怪,全身幽光闪闪发光,昂首睥睨,凶狂咆哮,震得四周树叶簌簌飘落。
南宫易心中一凛:“想必这便是魍魉兽了。”转头望向寰姬芙,见她目光怔怔地望着青霞灵女,又是害怕又是迷惘,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门洛虹抚摩着魍魉兽的侧肋,似笑非笑地盯着宫涤尘道:“我这只异兽今日一不小心,误吞了数十种春欲毒花,一时之间又找不着母兽供它行欢,此刻正**难遏呢!若是发起狂来,也不知它认不认得碧雨帝国神姬呢?”
话音未落,右手一翻,“砰”地一声,青霞灵女的紫衫登时寸寸迸散,丝缕飞扬。玉体横陈,雪白的*满布青紫瘀痕,想必此前已经遭受诸种凌虐羞辱。她咬唇怒视西门洛虹,羞愤欲死,玉峰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