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易心中一凛,想起适才在空中查看《万里元泱图》时,瞥见书中有云:“由牟阳山再往东六百五十里,名叫钱璐山,山上多有翅刃凶禽,其形似鹫,头上有一道黑色裂缝,钩喙红睛,羽翅如刀,是食人凶禽……”脱口道:“翅刃凶鹫!”
恐皮男子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不错!这些便是雪域食人凶禽,想不到你来自琼海竟也认得。”弯弓怒射,一只翅刃凶鹫应声坠落。
翅刃凶鹫群怪鸣着铺天盖地直冲下来,眼见便要冲到众人头顶。恐皮男子喝道:“盾牌!”
众人纷纷伏地,蜷缩在青钢盾牌之下,彷佛海鳖一般,唯有恐皮男子与兕衣黑少,以及那使鎏金锥的铁塔壮汉傲立如故。
恐皮男子见南宫易二人仰头张望,伸手抛给他们两只盾牌,沉声道:“翅刃凶鹫羽翼如快刀,你们还是暂时躲避一下吧!”对两人显然已无敌意。
曲风扬将盾牌抛开,笑道:“那你们为什么不伏在地上?”
恐皮男子傲然道:“我段干寅虎宁折不屈,又怎能为这些凶禽破例?”
曲风扬大笑道:“说得好!想不到这雪域村寨,竟有不少英雄豪杰!”呛然拔出屠龙刀,纵声长啸,声如惊雷,千山响彻。
众人脑中一震,几乎晕倒,心下大骇!那铁塔似的黑汉对曲风扬极是敬佩,骇然道:“格老子的,敢情今日来的竟是天吼兽吗?”
南宫易哈哈长笑,心中豪情大起,暂时将挂念馨儿的忧虑抛却开来,拔出腰间情殇刃,抬头仰望呼啸卷席的翅刃凶鹫群,凝神戒备。
古窑屯众人适才目睹二人神威,早已颇为敬畏,此刻见他们拔刀相助,无不大喜。
这个时候,众翅刃凶鹫轰雷乱叫,层层叠叠猛扑而下,狂风卷舞,腥臭之气轰然扑鼻。黑漆漆的漫天翅膀如钢刀交错,“叮当”作响。
兕衣黑少扬眉轻叱,矢如连珠,咄咄破空,五只翅刃凶鹫巨翅横扫不及,登时凄声惨叫,被长矢贯穿倒飞而起。
与此同时,那铁臂壮汉吼道:“格老子的!”半只精钢鎏金锥呜呜飞扫,虎虎生威,在空中抡起无数道青色光圈。
两只翅刃凶鹫扑入其中,登时被打得脑袋迸碎,血肉横飞,激溅出大量腥臭粘液。
雷电鹜唦唦怪鸣声中,突然朝天冲起,炎风猎猎!瞬间破入漫漫鸟群。南宫易、曲风扬齐声大喝,两道数丈长的碧翠光芒冲天爆舞,轰然声响!闪电般切入纷织交错的黑色羽翅。
“叮当”脆响,凶禽惊啼,层叠巨翅被那两道金光刹那绞碎!漫漫血雨激天喷爆,断羽残翎四射横飞,如利刃般“咄咄”作响,没入村寨墙舍、碧木之中。
刹那间,漫天鸟群崩炸开来,哀呜悲啼,血肉飞舞。七道红影夹带炎热狂风穿透重围,冲天飞去。二十余只巨大的凶禽残体扑簌簌地掉落,砸在众人的背部盾牌上,如冰雹石雨,“当当”作响。
但那翅刃凶鹫极是凶悍,虽被南宫易、曲风扬迎面重挫,毫无惧意。轰然轮旋,瞬间聚合,继续猛冲而下。
众人见无数翅刃凶鹫扑翅冲下,纷纷蜷缩钢盾之下,不敢探头。长爪纷扬,刀翅纵横,腥臭气浪轰然压卷,六、七百只巨大凶禽层叠俯冲,呼啸着袭击众人。
数百双黪灰翎羽劈空斩斩,如万刀挥舞,接连砍劈在众人背部的钢盾上,“当当”激奏,如暴雨残荷,绝壁飞瀑。三、四人手足未藏好!登时被众翅刃凶鹫刀翅瞬间斩断,凄声惨嚎,鲜血喷溅。
翅刃凶鹫闻着血腥味,更加发狂,纷乱尖叫,四爪勾抓,试图将青钢盾牌掀起。但众人紧紧抓住,拉扯不得,只有两人手足松动,登时被几只翅刃凶鹫猛地连人带后拖到空中,还未来得及反应,刀翅缤纷乱斩,血肉横飞,已然毙命。凶禽纷纷冲击抢食,扑翅探爪,喙如雨下,残尸顷刻之间瓜分得精光。
恐皮男子段干寅虎与兕衣黑少、铁臂壮汉背靠背围在一处,傲然而立。铁臂壮汉大吼声中,半只鎏金锥轰然扫舞,在周边划起凛冽光弧,迫得众鸟不敢贸然迫近,段干寅虎、兕衣黑少矢如飞雨,接连射杀八、九只轮旋在外的凶禽。
众翅刃凶鹫狂风暴雨般地转折冲到,前仆后继地扑向段干寅虎三人。“当当”连响,唦唦鸟呜,铁臂壮汉的鎏金锥打碎了两只翅刃凶鹫的脑袋之后,粗大的铁链蓦地被众鸟刀翅斩断。周边阻挡一失,翅刃凶鹫登时从四面八方疾冲扑到。
段干寅虎大喝一声,双手闪电般地从背后拔出两柄黪灰的黑寒奇铁长刀,霍然飞舞,迎面将一只翅刃凶鹫斩成三段。兕衣黑少挥舞那奇形长弓,竟如长刀一般砍斩。
原来那弯弓以混金所制,外翼锋锐尖利,远胜普通刀刃。铁臂壮汉虽失鎏金锥,勇悍如故,嘶声大吼,挥动厚背钢刀,与扑击而来的凶禽殊死相斗。
南宫易与曲风扬在空中稍稍轮旋,立时驱鸟疾冲而下。身在半空,眼见段干寅虎三人在密集层叠的凶禽围击之下,临危不乱,浴血而战!心中都起了敬佩之意。
这三人虽然真气平平,但勇猛果敢,当真是一等一的好汉!尤其那段干寅虎,颇有大将之风,激斗凶禽之余,眼观八方,呼喝命令。
藏在巨盾下的众村民,听他号令,忽然弹身跃起,挥刀斩杀凶禽,然后又迅速伏身藏于盾下。如此反覆,也杀了颇多翅刃凶鹫。
曲风扬呼啸声中,两人六鸟电冲而下,青光爆放,刀芒如虹,登时又将密集鸟群瞬间杀得溃散。众雷电鹜巨翅横扫,炎风似火,硬生生拍死了许多翅刃凶鹫。雷电鹜杀得兴起,索性喷出熊熊赤炎火麟,将凶禽烧得焦头烂额,七零八落。
暮色苍茫,村寨古原上血流成河,众翅刃凶鹫纷飞,刀光闪烁。遍地都是残肢断体,与抽搐的禽骸。南宫易、曲风扬乘鸟反覆冲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断翎缤纷。
但翅刃凶鹫极是凶顽,殊无畏惧退缩之意,依旧层叠轮聚,潮水进攻,攻势更加凶狠凌厉。段干寅虎等人浑身鲜血,都已多处受伤。
南宫易心道:“对于我和蛐蛐,这些凶禽虽不足惧,但这些村民却大大不同。凶禽凶悍,一时杀之不尽,相斗一久,村民难免多有伤亡。”
突然心念一动,忖道:“是了!群雄之中必有龙头,群鸟之中也必有鸟王!只需杀了鸟王,鸟群自然溃乱,便可速战速决。”
当下凝神扫望,果然发觉鸟群之中,有一只巨鸟格外庞大,顶上黑色裂痕也足有其他凶禽的黑色裂痕三倍之大,它叫声特异,虽然亦有冲锋陷阵,但多轮旋其外,以刀翅扑扇的方向和叫声“领军”众鸟冲击。
南宫易大喜,笑道:“就是你了!”气如激浪,青光迸舞,断刃呼啸脱手,如急电一般怒射而出。
“哧”地一声轻响,鸟王发出一声凄恻狂怒的哀啼,巨大的双翼寸寸碎裂,断羽纷扬。断刃倏地切入那鸟王脖颈,悠然旋转,划过一道圆弧金光,又破空飞舞,稳稳地落到南宫易的手中。
鲜血****,鸟王的断头高高抛起,被狂乱众鸟的羽翅瞬间斩成粉末。
群鸟悲啼,突然溃乱,纷纷冲天而起。
段干寅虎大喜,喝道:“放矢,”
众村民掀盾起身,弯弓怒射。矢雨急飞,众凶禽惊乱之下,纷纷中矢掉落。众人大喜过望,矢如连珠暴雨,破空呼啸,转眼之间,竟就射杀了百余只翅刃凶鹫。
翅刃凶鹫惊声哀呜,冲天飞舞,在空中集结成彤云,朝着西边急速飞去,片刻间便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众村民惊喜若狂,振臂欢呼,声如雷呜。他们与这些凶禽交手许多次,从未有如今日这般大获全胜,欢愉狂喜,莫可言表。对这从天而降的两个天神似的少年,都不由感激佩服。
村寨街舍纷纷亮起火束明灯,石门洞开,妇孺老弱潮水似地涌出,围聚在古原上雀跃欢呼。几个拄杖老者是村寨德高望重的元良,在众人扶持之下,颤巍巍地向南宫易、曲风扬二人道谢不止。
南宫易二人连忙回礼,但雷电鹜却大剌剌地昂首睥睨,不屑一顾。村中巫老伏地拜天,感谢上苍与雪域神灵派来两个天神人物,解救此番大劫,众村民也纷纷下拜,极尽虔诚。
原来数月以来,雪域中厄兆连生,无数早已绝迹的妖兽妖禽纷纷现身,肆虐作恶。
这食人凶禽翅刃凶鹫原本早在数十年前便被围杀得不剩百只,不知何故,近来竟突然集结数千只,四处为恶,尤喜掳掠金童子。
凶禽一旦抓到金童子,便以特异妖法将金童子衣裳化为锦袋,然后将他捆缚其中,掳掠飞走。
近来附近村寨不知已被这些凶禽劫掠了多少清秀金童,古窑屯也接连失踪不下五十名金童子。仅仅今日,翅刃凶鹫群便攻击了古窑屯五次。
古窑屯迫不得已,只有坚壁清野,老弱妇孺尽数藏在石屋之中,由七村大元良段干青尓之子段干寅虎精挑细选出数百名勇猛壮士,在这村寨古原上严阵以待。
段干寅虎抱拳笑道:“两位恩公所骑的神禽颇为特异,段干寅虎只道是雪域凶禽,所以大为冒犯,还请恩公恕罪!”
南宫易、曲风扬笑道:“恩公可不敢当!如不嫌弃,叫声兄弟便是!”
段干寅虎大喜,当下拉了那兕衣黑少与棕熊似的汉子,以及诸多好汉与二人认识。
原来那兕衣黑少名唤战矢,乃是八百里外长崎村寨元良之子,长崎村寨善骑射!战矢更是其中翘楚,他与段干寅虎乃是好友,今日特来相助。
那棕熊似的汉子叫做犹鲁斯,亦是附近村寨的勇士,和段干寅虎私交甚笃。他对曲风扬极为佩服,当下便称曲风扬为大哥,喜不自胜。
村寨元良纷纷邀请南宫易、曲风扬在村中暂住,参加今夜的欢庆。
南宫易摇头笑道:“多谢元良美意,只是舍妹眼下生死不明,挂心不下,需得尽快将她找到。”
段干寅虎道:“南宫易兄弟,不知令妹长得什么模样?我们这些兄弟连日来在各处村寨奔波,路上或许见过也未可知。”
南宫易将馨儿的形容外貌描述一番,众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
战矢突然道:“今日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见到几只翅刃凶鹫抓了一个紫衣少女飞往凶妖谷,或许便是你的妹子。”众人齐声惊呼,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南宫易、曲风扬又惊又喜,道:“凶妖谷?”
段干寅虎沉声道:“两位兄弟,凶妖谷乃是雪域族族各种凶禽妖兽聚集之地,传说中的雪域八妖都是震敝在那凶妖谷之中。近来那里的妖兽越来越多,极为危险……”
曲风扬变色道:“那还等什么?南宫易,快走吧,”
南宫易抱拳道:“多谢了!诸位朋友,救出舍妹之后,我们再来登门道谢。”当下便要驱鸟前往凶妖谷。
段干寅虎突然叫道:“且慢!”回身朝他父亲拜倒道:“这两位恩公对我们村寨有大恩,他们既有困难,岂能坐视不理?孩儿想随他们一同前往,听候他们调遣。”
众人轰然,那凶妖谷乃是极为凶险之地,若无通天之能,去那里不啻于送死。段干青尓点头道:“去吧,不可堕了我雪域男儿的威风。”
众人鸦雀无声,段干寅虎乃是拔祀元良的独子,此去生死难料,他竟殊无劝挽,连眉头也不蹙丝毫,这份胸怀度量让人钦佩无已。
段干寅虎微微一笑,傲然道:“必不辱雪域豪杰声名。”转身大步而去。
战矢一言不发,紧随其后。犹鲁斯叫道:“格老子的,犹鲁斯是打猎高手,岂能少了我!”也追了上去。
南宫易、曲风扬心下感激,虽然这三人未必能帮大忙,但这番心意又怎能推却?微笑道:“好兄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