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马嘶急急的传来,接着,便有四匹骏马从城门口奔了过来。那马步雄健,没落几蹄便已冲到了刚才围在胭脂摊前的那群姑娘身边。眼看差点就要撞上了,却见为首的那个大汉手臂网上一提缰绳,那匹马兀自便抬起前蹄立在了原地。
这时,刚才那个似是没有睡醒的老者蓦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的悲叹道:“富贵本无相,祸福空自惘。生死终有命,迷津两茫茫!”
那个停住马的大汉听到老者的谒语时,忽然转过脸来看了一眼,见是个朽木老头,便不再理睬,当下对身后的三个人低语一声,就准备驰马离去。
却不料那个老者忽然开头道:“爷台慢走!”
那大汉听到老者开口,便放下手中已经提起的缰绳道:“老先生是在说我们兄弟么?”
那老者也不答应大汉的询问,口中兀自说道:“活门敞开你不去,死路一条偏要来。唉,万八条路道道是死,老夫还想为爷台指条明路,奈何无从起手!也许是天意吧!”
后面的几个大汉听了老者的话,顿时怒气大盛,其中一个赤着脸道:“糟老头,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信不信我把你的摊子给砸了?”
那老者像是没有听见赤面大汉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面色甚是苦楚。
赤面大汉见老者不屑与他言语,当下就要翻身下马上前动粗,却被为首的那个皂衣大汉抬手拦住。
皂衣大汉看了看老者,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投了过去,银子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老者面前的测字摊中央,那里正有一块巴掌大的瓷盂,竟没有弹出来。
“请老先生替在下测个字!”那大汉道。
那老者摇摇头道:“爷台的字老朽不测,但观面相,便见分晓!”
“哦”那大汉似是一震。
“那就请老先生示下一二?”
老者上下打量了大汉几眼,然后双眉颦蹙道:“鼻为财星,管中年之造化,眉清目秀,定为聪俊之士。爷台三光明旺,财自天来,眉宇清秀,富贵常有。若是老朽没有猜错,爷台必是人中龙凤之辈。”
老者说完,那大汉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老先生金口!”
说完就要翻身上马离开。
不料那老者又开口道:“爷台慢走!”
“老先生还有什么事么?”那大汉诧异的问道,身后的三人脸上也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
“这银子我不能收!”那老者说着,拇指轻佻,刚才落在瓷盂中的银子忽然就直直的向那个大汉飞去。
大汉轻轻一抬手,那银子便被夹在了两指之间,但心中不解,便问道:“老先生不是已经为在下看过面相了吗,为何此时却不收银子?”
那老者有声音淡漠道:“死人的银子,老朽不收!”
那几个大汉听到老者的话,都不觉盛怒,就连为首的那个皂衣大汉眼中也突然闪过一丝厉色。
“老先生可要出言慎口!”皂衣大汉道。
“可惜啊,爷台虽然富贵在身,却难逃过这一道死劫!”老者像是自语道。
皂衣大汉身后的那三人早就想动手了,见这老者口出狂言胡言乱语,当下踏前就要动粗。
那皂衣大汉急忙拉过三人道:“时间不早了,老爷子可能在等着呢,快赶路吧!”
皂衣大汉说完,其他三人这才记起还有要事在身,当即恶狠狠的看了老者一眼,匆匆翻身上马而去。
老者叹了一口气,望着那四骑,直是摇头不已。
忽然,他眼中一顿,望着从不远处走来的一家三口,心中暗道:怎么都是一副死人生气?
正在疑惑之时,眼中却是一亮,一个少年刚好走了过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伏牛山下吟诵诗词的南宫易。
“孩子,你过来!”老者喊道,
“大叔,你是在叫我么?”南宫易望了望四周疑惑道。
第三章诡亡
老者点点头道:“就是你,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南宫易心中狐疑,但见那老者一副仙风道骨之相,却也不是惧怕,便大步走了过去。
一等南宫易刚一到老者身旁,就见那老者一把抓住南宫易的手腕,抬起手中的圆印在南宫易的印堂处急急的盖了一下。
纵是南宫易习得数月功夫,竟然都没能挣脱老者瘦骨嶙峋的五指。
南宫易下了一跳,望着老者的神情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老者出手如电,右手盖完圆印后,这才神色缓和道:“孩子记住,今夜你必逢大难,我已帮你盖过一符。到时脱身之后,切记朝西方逃去,莫要回头。老朽天机泄露,必当难逃一劫,孩子你信与不信,今夜必见分晓。”
“易儿,你干什么呢?”
老者的话刚说完,就见一位妇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南宫易。又望了望那匆匆离去的老者,原本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料那老者去势极快,片刻间便已消失在了街市之中,于是只好拉着南宫易离开了。
妇人拉着南宫易找到南宫隐,三人便沿着长长的街市一直往前走。大约走了又数里路,忽然看见两尊大石狮子立于一家府门之外,朱漆的大红柱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了,大门上挂着两只虎头门环,甚是威严。宽门高额之上,只见有一块大牌匾横贯顶额,牌匾上用苍劲的楷书写着“南宫云山庄”。
这时,从大门旁边的角门处走来两个丫鬟,见到南宫隐一家,便兴高采烈的对立面喊道:“快告诉大爷大娘,就说四爷带着四娘少爷回来了。”
南宫隐见到这些丫鬟,只道是大哥府上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开正门却只开角门,便问道:“红儿,今天为什么关着大门啊?”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丫鬟边接过南宫隐手中的包袱礼物,边迎着三人向里走道:“老爷子已经闭关有半年时间了,自从他闭关那天起,大门就一直是关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说着,几个人便进了南宫府里面。
一进院内,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进了垂花门,远远地就能看见山墙门上的绿色琉璃门罩与灰色的磨砖墙配合得雅静明快两边是垂莲柱,转过一道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尊梨木大插屏。
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墙面虽斑驳,但从墙上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仍可见其洒脱简丽的风格。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走到这里,就看见有几个丫鬟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内,见到南宫隐带着家眷到了,赶忙跑进一个内堂喊道:“大爷大娘,四爷四娘和少爷回来了。”
此话一出,就见一对中年夫妇出了内堂,为首的那个中年人一脸欢喜道:“四弟,你怎么现在才来,赶快进来避避寒。晴儿,快给四爷四娘少爷倒茶。”
说着便拉着南宫隐和南宫易进了内堂。
进去之后,南宫隐道:“大哥,怎么不见二哥和三哥呢?”
那中年人答道:“你二哥和三哥一个月前有事出去了,今天说好了也一起赶回来,估计现在快要到了。”
接着和那个中年人一起出来的妇人笑着对南宫易和他的娘亲问寒问暖,屋子里一时间温馨无比,其乐融融。
“哎,大哥,老爷子怎么不出来啊?”南宫隐忽然问道。
南宫易的伯父叹口气道:“老爷子在半年前就已经闭关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在闭关之前,老爷子曾说,他这次闭关需要两个九九之数,也就是复九九。现在都一百六十一天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关?”
南宫隐不解道:“那大哥可知道老爷子是为何闭关的?”
南宫易的伯父摇摇头道:“老爷子闭关前并没有详述,只是告诉我们,他要参悟一篇易理玄文,让我们在他闭关以后不要打扰,后堂深锁就,另外,还让我们将正门紧闭,只打开角门供往来家人宾客出进。自此之后,便一关半年时间,也不见有什么异样。”
听了长兄的话后,南宫隐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问起了南宫易伯父近一段时间的南宫府事情。
冬日的天色不经熬,没过多久,暮色便升了起来,外面传来阵阵寒鸦和犬吠之声。南宫府之内灯火如昼,直映的天宇之上的星子失了颜色。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小仆跑了进来喊道:“大爷,二爷和三爷回来了!”
南宫易和长兄闻言,双双出了内堂迎了出去。只见两个锦衣大汉从回廊走了过来,一个长发高冠面生胡渣,双眼比如张飞,身形如虎。另一人黑发披散,均匀的垂在左肩之前,面色白皙双眼有神,龙形玉背。
四人相见各自面露喜色,互相询问之后,这才一起进了大厅堂。
还未等诸人坐稳,就听见大门外急急的传来了兵戈相交之声,接着一个男仆神色慌忙的跑进来说道:“大爷不好了,望月阁主带着一帮人打了进来,还有,咱们马厩的马鸟笼中的鸟以及老爷宠幸的鸢尾貂,全都死了!”
众人闻言,急忙枪身出去,那个面若张飞的中年人怒道:“望月阁主敢到南宫云山庄闹事,他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然而南宫隐却想的不是这件事,他所想的,是老爷子宠幸的那只鸢尾貂怎么会死?要知道那只鸢尾貂奔跑的速度快如闪电,常人根本就难见其踪,就算是武林高手,最多也只是追身一见,。
再者,鸢尾貂身负剧毒,非一般毒物多能比肩,更别说是人。想要杀死鸢尾貂,那可是比对付武林高手还难缠。
众人出了屋子来到前院,只见一只银白色的小貂横尸在地上,四周的鹦鹉画眉等鸟雀也都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南宫隐上前刚要探手抓起那只鸢尾貂,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急促的响起。
“四弟住手,小貂有毒!”
这句话正南宫隐的二哥,是刚才那个玉面中年人说出的。
“二哥,这鸢尾貂难道是中毒死的?”南宫隐惊道。
“不错!我在刚才出来时,就已经觉得鸢尾貂死的蹊跷,若说仅仅是马厩里的马死了,鸟笼中的鸟死了,我还可以想的过去。因为那些东西原本就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可是这鸢尾貂却不同,它貂善与毒物相斗,且喜食毒药毒汁,以此来增强它体内的毒素。它又没有被束缚,而且行动如电奇毒无比,有谁想伤它,那可就找错了对象。除非是一等一的绝世高手,那也就没办法了。
但是刚才一见鸢尾貂的尸体,我才忽然发现,它竟然是被毒死的。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毒死鸢尾貂?”
“当然有,那就是被称为四大绝毒之一的离魂雾。”
说这句话的人,是从前院外面出进来的声音。这人的声音似鬼魅一般,就仿佛铁锯断木,又似沙石摩擦烂铁的声音,让人听了五内极不好受。
这句话说得不错,能是鸢尾貂中毒死亡的,只能是世间四大绝毒。这四大绝毒分别是离魂雾,忘忧怖,冥灵嗤,转轮芝。
声音一断,就看见一个青面老者从垂花门外走了进来,后面还带着一群身着青衫手拿异物的手下。
“望月阁主,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南宫隐的大哥问道。
原来那人便是望月阁主仇玺。江湖上盛传的“一庄两阁三花坊,青衣红袖万千芒”。这一庄就是南宫云山庄,两阁分别是望月阁和点睛阁,三花坊则指的是剑花坊、针花坊、玄花坊。青衣红袖分别是指青衣门和红袖乡两大门派。最后的万千芒,却指的是万象谷、千秋冢以及寸芒渡三个诡异组织。
望月阁主习得一身浅斟和慢酌两门功法,一门主张霸道刚劲,一门却主张缠柔悠长。江湖上都称浅斟为浅斟瀑,称慢酌为慢酌湖,旨意前者冲霸之势南宫厉,后者静变之道奇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