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南宫先生、南宫夫人、南宫少爷,我们出去谈,让悦悦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好吗?”黄英几乎是在哀求,两道清晰的泪痕划过憔悴悲戚的面颊。

“这……”南宫沐霖有些懵了,眼前的这一幕可是他来之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蓝悦的事,他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能从自家的情报部门得到,全是从岬太郎口中听说的。不指望更了解内情的妻子会主动帮助自己,他求助的眼光只能投向坐在身旁的继子。

平心而论,刚听到黄英的恳求时,岬心里是一百个赞同。甚至,若不是她抢先开了口,在蓝翔谢绝卡尔&8226;卡斯特罗的看诊后,他也打算退而求其次地再次为他们推荐秋田翔了。但是真的到了此刻,他附和的话语在蓝悦急切的注视下,却怎样都说不出口了。

“黄老师,您不要急!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看看自己的母亲,再回望了蓝悦一眼,岬太郎的语速放得极慢,所以显得尤为诚恳。“如果我们能把方案确定下来,接下来就是走走形式而已,不会累着蓝律师的!”

感激地瞥了他一眼,蓝悦来不及再多表达什么,连忙抓住着唯一的插嘴机会,接过他的话茬说道:“岬先生说得不错,您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身体;一旦有什么问题,也一定会求助于其他的律师的!而且,这场案子毕竟特殊,我希望——”

一口气说到这里,蓝悦有一点气喘,不得不停下来平复一下呼吸。而没有和她商量过的岬太郎,却想也不想地就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这场案子很特殊,知道其中内幕的人越少越好;南宫财阀愿意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做出任何补偿,也请黄老师您可以多多考虑南宫家族的名誉。”

“我……”善良的黄英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岬太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当然可以理解——但是理解并不代表就能轻易放下对于蓝悦的心疼!

南宫沐霖父子对她来说是陌生人,而且心里对这两个“仇人”也不可能毫无芥蒂;蓝翔是个孩子,即使明知道他心智早熟,碰到如此重大的问题,黄英还是下意识地跳过了他。提出建议的岬太郎和蓝悦自然不能再仰仗,所以她也只好看向相处了一个多星期,说是知己还谈不上、情分却有点超过朋友的由美子。

略作沉吟,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南宫夫人也无法再贯彻自己的初衷,她和丈夫确实仍有心结,但这一切和蓝悦无关啊!不知道对方曾经历过爆炸的意外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却还让她两手一摊、置身事外,仗义热情如她,怎么可能做到?!

“那,南宫家族接下去准备如何做?”终究心里计较,由美子将问题直接抛给了岬太郎。

但做儿子的哪有不了解母亲的,撇了撇嘴,他朝南宫沐霖的方向点点头,说道:“撤诉当然是第一步的计划,其它的,就让南宫叔叔具体解释。”

“嗯,我已经和南宫家族的律师谈过了,”心领神会地接着往下说,他的表情自然平和,一点都没有流露出对岬太郎的谢意,仿佛这场默契的合作并不存在似的。“如果不出意外,下周一我方就会正式提请法院撤诉。”

“不出‘意外’?”

“只是一种说法而已,你知道,律师说话总是会习惯性地保留一两分,不肯说死的,我也只是转述而已。”无奈地扯出一丝微笑,南宫沐霖没料到妻子竟会计较到如此地步。“我们今天来,就想讨论下细节,争取能基本达成一致。”

南宫由美子还待再说,一只微凉的柔荑却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转头看向蓝悦不甚赞同的眼,她抿抿唇,偃旗息鼓。

在这种压力颇大的场合,人们往往会失去平常心,以至于说出一些无法挽回的话语。蓝悦知道由美子一心帮着自己,但是南宫沐霖是她的丈夫,不是仇敌啊!等平静下来以后,她一定会后悔的;与其到那时候再后悔,不如现在就阻止这些伤感情的话出口!

蓝悦看得通透,所以劝下由美子暂时闭口之后,已然调匀呼吸的她看向对面的南宫沐霖。

平心而论,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内容也不怎么犀利,但随之展现的气势,却让见惯大场面的南宫族长也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呼吸,挺直背脊正襟危坐起来:“我们很感谢南宫世家的诚意,不知道关于具体的细节,南宫族长方面是否已经有了比较具体的方案?”

深深看了她一眼,南宫沐霖保持着微笑,将手伸向一旁的儿子。南宫旭风没有犹豫,当即从外套的内侧袋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摊平放在茶几上,慢慢地推到蓝悦的面前。

没有成文的纸质文件,也没有用手提电脑或者PDA来演示,竟然只拿出来一本克难的小笔记本?南宫由美子和黄英看了都是暗暗皱眉,这南宫家族的诚意,难道只是说得好听而已?

谁知蓝悦看了之后却是目光连闪,表情丝毫不以为忤不算,还隐隐透出几许赞赏。伸手按住那本32开面的笔记本,她先是连续翻了几下,而后像是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开始一页一页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页面上的字体看上去潦草凌乱,内容也是有时多有时少,比较像是某人随意的涂鸦,由美子着实不明白为什么蓝悦竟会看得如此专心细致。好几次,她想开口询问一二,但一接触到蓝悦端凝的眉眼,便愣是无法打断对方的专注。

也许是她形于外的焦急过于明显,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也许是岬太郎自己心里也有几分疑惑,所以无法继续隐忍住澎湃的好奇心。总之,当他默数到蓝悦翻到第二十页的时候,终于出言询问南宫旭风道:

“这是你亲自做的会议记录?”

尽管有些讶异,但做哥哥的很快给出了回答,毫不犹疑:“是的!所有的讨论会议,我都有列席参加;律师团提出的方案和建议,我都记录了下来,只是还没有时间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