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火光在前厅中闪着一明一暗的橙红,孟国幕僚中人提出的问题,让在座的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依现今之势,孟三公子的谋划没有半点纰漏,造反之事势在必得。
只要在两日后,孟三公子领天子诏,迎易家小姐,易白芷回国成亲,百官必定相送,而且据可靠消息,今日吴家老爷为昨晚孟三公子与吴小俊起冲突一事已向天子表明,自己愿领百官送孟三公子接亲使团出城,如此一来更加给孟三公子提供了便利。
他只要一出城挟持吴老爷及百官,京城中枢就此瘫痪。
再者,孟国军队在城外伏击,雷泽言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顾不全京城内外。
京城里有易家待命,控制京城不成问题。
不过,现在问题就是易家的心思!幕僚的担心,也是孟三公子的担心,他凝起了眉,没有说话。
不需片刻,下面幕僚终于纷纷讨论起来,一人道:“易允此人心机深沉,他不会轻易接纳银子,毕竟他易家也不屑银子。”
“如此说来,他易家为何还肯与我们合作?地位、财富都不需要!”
说着,幕僚更加讨论得汹涌了,讨论了好一阵子,叽叽喳喳甚是烦人。
好在片刻之后,一个约四十岁的老儒站了起来,压了压众人的声音:“这要看易家的仇人了,易家与吴家为敌多年,可如今天子独宠吴家,易家不满也是情有可原,他易允当年如何得宠,可现今轮到闲赋在家的地步,就连儿子被人废了根骨,都不敢吭上一句,也是心中所恨。”
话音一落,几位幕僚向他投来了认可的目光,点头应道:“说得也对,易家现在是自保的时刻,他必定会听从公子的调遣。”
“嗯,公子就先用他,等事成之后,再把他易家一脚踢开。”那老儒见众人同意他的想法,便更加自信的补充了一句。
公子扶闻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揉了揉眉心,冷淡的“嗯”了一声,挥了挥手:“这事本公子心里有数,行了,汇报已毕,都下去吧。”
众幕僚见状,都赶紧退了下去,留下公子扶一人还在思量着老儒说的话。
老儒说的有道理,易家现在位子尴尬,是时候争上一把,要说他们还想继续做第一士族大家,所以跟着孟国也不为过,可是易家野心看得出来,不过实力未到罢了,因而老儒建议用过之后便处理也是稳妥之举。
但是公子扶总有些隐隐的担心,否则也不会让清寂潜入易家,利用清寂是易白虹师父的关系,打探消息。
兴许,公子扶的担心是对的,清寂潜入易家,他在利用易家,易家又何尝不在利用清寂?
今夜清寂假借为易白虹报仇清除帝俊的事,易家也在借清寂之手刺杀帝俊,毕竟,帝俊这家伙太过显露,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是个最难掌控的人,所谋之事中的变数。
此刻,易家内院中也有暗自的讨论。
只见,易允书房点着火烛,房中有五个人,其中一人便是那自称修习魔道的,男不男女不女,比美人还有几分姿色的男子,他与易允坐在一块,而其余四人皆黑衣打扮,若仔细辨一辨,便可知这几人就是今晚在清寂出手之后,顺势攻击帝俊的人。
此时,一个黑衣人拉下了面纱,露出了花白童颜的面色,好巧不巧,正是白日里走访吴家的天子供奉之一,他品了一品茶,向易允说到:“果然如我们白日里所见,天子亲赐那位客卿如今灵气不足,已不足为虑。”
原来,今日这位天子供奉,去吴家并非为了替天子借吴小俊之势试探吴老爷的态度,而是去打探帝俊的修为去的。
易允听着供奉的说辞,目露怀疑,他不是不相信自己早十年就收买好的这位供奉,而是任何事都必须事无巨细,必须肯定,才能成事。
于是,易允道:“明怀子仙人,您可确定当真如此?我听白虹说,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且之前天子赐宴,我也有观察过此人,此人城府极深,会不会是装成病怏怏的样子的?”
这位花白童颜,被唤作明怀子的供奉点了点头:“错不了,贫道堂堂一个地仙,和你家那小子的修为不在一个层次,是不是装的贫道自然看得出来。今晚借清寂那没用的家伙也试了试,此人的确在贫道活的这八百年来,修为是从未见过的,但是他灵气不足也是如实。”
说着,明怀子又喝了口茶,继续道:“他应该是受了什么极大损伤,真元耗损严重,根本提不起真元气力,如果说一瞬间爆发可能我等不是对手,但是只要我等跟他耗,他耗不起,灵气很快就倾泻殆尽,起兵那天,只需我与南阳子仙友一同围住他,他便插翅难飞。”
被明怀子叫出名字的南阳子此刻也坐在一旁,他已经拉下脸上蒙着的黑巾默不作声的点头道:“明怀子道友说的既是,易公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这南阳子如今已过第八重大天劫,马上便可飞升成仙,如今的修为灵气渗透,整个人看起来已披霞光,脸貌也如回光之色,他亦是天子供奉之一,天子手下十二名供奉,易允竟收了四名,所以造反一事可谓是有恃无恐,这一点连孟三公子都不曾料到。
易允听到两名供奉的满怀信心,他才放下心来,颔首道:“有劳仙长了,事先答应仙长们的回礼,易允事后一定做到。道长们也别怪易允我多疑,毕竟老夫已花了十年时间,好不容易将皇宫天牢里住着那位天仙废掉,偏偏来了这么一号人物,老夫也担心呐。”
说话间,其余的两位供奉也拉下了面纱,其中一人还是女子,因修为的关系,已判断不出年岁,只知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唯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可清晰辨别她的好恶。
她脸蛋和说话声音一样娇嫩,仿佛是从百花丛中刚摘下的花瓣,笑了笑道:“是呢,说起宫里那位天仙,我们可是花了整整十年时间给他暗中下毒,才让他成今日这般,紫府被缚,真元无法提起,再无法动用法力。”
“那还不多亏易公深谋远虑。”另外一个供奉乌黑长发,模样青嫩,晃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纨绔公子,他也应声喝道,“否则,以那老家伙与天子的约定,他必会誓死护住天子,就算我们一起上,也没有全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