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大会散后,道门弟子三三两两地仍在夜郎城中穿行。

此时,夜郎城中一间茶楼,茶香袅袅,门庭若市,因道门大会的举行,茶楼也跟着热闹起来,竟成了座无虚席的场面。多数道友都聚在此处交流谈道,品茗瞻天。

茶楼之上,一间厢房之中,桌上摆着鲍鱼山珍,蜜饯琼浆,而厢房之中只有三四人,其中一人正是剥着蜜橘的风菱。

至于她为何会在这儿大吃大喝,那全有仗于吴小俊壮士。

吴小俊壮士,孟国汴阳人士,六合派四代弟子,只不过这弟子有些特殊,非哪一位长老之高徒,而是通学了各长老之本领,以各个为师。

据吴小俊说,因为他身份有别,故而至今未拜师父,只在六合派中各长老门下跟着学了些本事。说的好听点,是他阅历无数,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他只不过是六合派中记名弟子罢了。

没有师父精心授业,自己琢磨,恐不是什么好事。譬如风菱这般,至今连自己修为境界怎样都无从知道。不过,吴小俊大约比她好些,风菱这般觉着。

这会儿,她在包厢里吃着茶,在听吴小俊仆人与其说话的段落中,大约也摸清了吴小俊是个怎样的权贵。

只见吴小俊身边,一位身着玄衣锦服的仆人在他身侧,待了一会,见吴小俊在厢房之中悠哉悠哉,并无半点回去之意,便就向他打躬,问道:“少当家,那今日事了,不知是否让小的准备回程了?”

此刻的吴小俊端坐二楼厢房的红木楼栏边,翘着脚,将下颌搭在双臂之上垫着,专心致志地往街上眺望,听闻仆人寻问后,随意地摆了摆手,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不着急。”

话落之后,风菱便见仆人似明白少当家心意似的,叹了口气。

风菱见状,有些许好奇,便就彻过脑袋,顺着吴小俊所视之处,往街市上看去。

这时只见,街道之上,还有许多道门弟子,其中便就有一两位身姿美妍,颜如舜华的女弟子经过楼下。风菱仔细看了看,不需一瞬就看明白了仆人的叹息之情何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吴小俊每每见到楼下经过美人之时,神情就略有变化,眼眸之中微微掠过一丝明彩的亮光。

而后,仆人见吴小俊继续看美人,品美酒,实在着急,便又道:“可是,少当家都出来多日了,酒坊生意聚多,若再不回去,倒让人等急了。”

听到仆人的话,吴小俊这才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遍伙计,笑道:“瞧你这般不懂风情,生意在那又跑不了,美人错过了就没了。”说着,大约是嫌仆从啰嗦得烦了,又补充道,“你若是闲得慌,倒不如去周遭酒馆看看,有没有新鲜货色,我听闻僧伽罗国亦有琼酿,这次前来的几位僧徒中好似有凡家之人,你去探探,若能探到异国好酒,岂不好事…”

再之后,吴小俊三言两语就把身边的仆人给打发了,而继续看美人。

不过,在一旁听着的风菱,倒因他此说,灵光一闪,悟道了些东西:这吴小俊让小厮去探酒,无疑是想找找异国酿酒技术,然后自己学会了,变成自己的东西卖出去。异国之曲生,一来少见,二来别有风味,拿来卖出去自然也能敛财。

风菱向来对发财之事直觉敏锐,吴小俊所说的异国好酒,她倒是不感兴趣,但异国宝贝她却趋之若鹜,要是她弄到几个未曾见过的异国宝贝,再转手凭借她胡吹乱造的功夫,高价卖出去,便就可以直接包养夫君道人三年了。

风菱想到这里,突然感叹,吴小俊虽是一喜痴笑之人,举止行为也癫狂了些,但是做生意的头脑还是有的,要不然怎么会是酒庄的少当家。

而且风菱也自己琢磨了一下,吴小俊绝非是普通酒庄的少当家,否则也不可能跟随官家中人的车驾一同前来,要知道九州如今纵然礼乐崩坏,但一些旧礼至今仍有保留——那便是非权贵不得驾马车。

因而这酒庄少当家,非贵族出生,却有香车可坐,恐怕他的酒庄在九州之上实力惊人吧。

风菱所料无差,吴小俊的酒庄在整个九州都享有盛名,便是大名鼎鼎的“沿古庄”,光酒庄上下就千余人,分舵遍及诸国,乃九州第一。

吴小俊这位少当家三年前继承酒庄基业,别看他一好酒,二好品美人的,却,酒庄在他接手后,非但没有日益衰微,反而蒸蒸日上,也难怪其父其母放心把这么一个摊子丢给他,便去云游河川了。

也因为吴小俊这等特殊身份,不可能常年呆在六合派中,而成了个挂着名头的弟子,实力不祥。

当然这对风菱来说乃是闲话,她如今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弄到异域宝贝,如今僧伽罗国来了十几名僧人参与大会,待会儿就要上山六人,要想从剩下人手中骗来宝贝实为不易,难不成要考虑从山上的那伙人中下手?

风菱看了看孤山,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半年前失踪的人不也是僧伽罗国的吗?虽然失踪已过去半年,不知死活…但不管死了,还是活着,对她都有利,她可以考虑从他们那儿弄宝啊,一不用偷,二不用抢,捡漏就好。

可是,孤山之上,现今谜团重重,她一半吊子修为,一个人还真不敢去。虽说探孤山的是大队伍,但风菱与他们不熟,可不能指望躲在他们中间寻求庇护,一不小心就被人撂摊子走人了。

风菱想着,把目光放在了吴小俊身上,自己这会儿让他请客在这里大吃大喝,已经花了很多钱,若是再让他还前两日的桂花酿酒钱实在不妥,不如就让他充当一次“护卫”,把他一起叫上山去,旦有意外,吴小俊应该也能抗上一二。

念及此处,风菱突然放下蜜橘,往窗檐旁一站,抬手观了观天上的云层,作出了极其漫不经心的态势,仿佛自言自语道:“唉…看样子酉时将要落雨,且伴电闪,我听闻山中有斑竹,被雷雨劈中之后,竹中会出天然酒酿,芳香怡人…可惜,却无缘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