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对此事早已知晓,毕竟,没有她的指使,容小雪敢那么做吗?可郑明俨还对大夫人的那个,用她父亲的性命发誓的誓言深信不疑,完全相信她。
大夫人猛地坐起,假话连篇:“有这等事?明俨,你别生气,我会教训她的,让她安分点。你也别为此事担心太多,安心去担任偏将一职,争取仕途顺畅吧。”
“明俨谢过大娘。”没想到这么顺利地向大夫人投诉了容小雪,实际上是大夫人一句话打发了郑明俨。
待他走后,容小雪来向大夫人报告:“夫人,这些日子,我每次去社玖院想挑起董友姑的不快,她都忍气吞声,她身边的丫环,奴才们也都听她的,对我忍让着,可能是不想出事端。但每次二少爷都会从福玮院过来,帮董友姑,把我从社玖院赶出来。而董友姑似乎很惧怕二少爷。”
大夫人笑了,很阴险:“小雪,做得不错,这是个好消息,这些日子没白干。”
秦雨青趁着郑明俨去至幸堂的这段时间,跑去馆娃斋一看:果然门匾都换了‘赎罪斋’,‘改过林’,‘勘误宫’。一官,你是执意要让我对馆娃斋失去兴趣啊,可我已恋上此处了,不愿舍弃,你就给我个,偶尔放松舒心之地,都不行吗?
秦雨青匆忙回到社玖院,见到郑明俨已回来,在等她了。郑明俨又生气了:“雨青,我才刚走一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出去了?不会又是去街市了吧?”
秦雨青将准备好的两束花从身后拿出来,摇晃一下,满屋的香味:“明俨,这里有垂丝海棠,四季报春,紫苏,牵牛,向日葵,矢车菊,三色堇,还有友姑喜欢的墨兰。还有今日我们想看却未能看到的红芍和紫叶李。我花了好长时间才采齐呢。今日大家都心情不好,就在社玖院赏花,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啊。”
“谢谢你,雨青姐姐。”董友姑跑过去看:“这红芍和紫叶李果然好看,但墨兰也不逊色。这花,各有各的美,无所谓哪种花最好,我觉得都好看,都可作出一首诗来。明俨,你说呢?”
郑明俨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觉得自己对秦雨青误会了,表示道歉。
晚上,如董友姑预料,郑明俨还是去陪秦雨青了。董友姑也想得开,对摇篮中的郑经说:“有郑经陪着娘,娘也高兴。郑经乖,永远是娘的宝贝。”
偏房内,郑明俨梦想和秦雨青回到乐山别院时,如痴如醉的梦境中,可在秦雨青嫁为妾之后却一次感觉都无,总是草草结束,甚至背靠背,如同不欢而散。郑明俨为此很懊恼,而秦雨青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郑明俨更不悦了。
今晚他又是心猿意马的,看到秦雨青在练字,就从背后抱住她:“雨青,昨日对你太凶了,不生气了吧?”
“明俨,我在习字,别闹了。”秦雨青很镇定地说,似乎对他的爱意暗示毫无感觉,这让郑明俨觉得心凉,可怕。
不过,他松开手之后,想着,先说一会儿话:“雨青,这几日友姑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是她认定的亲姐姐,有没有办法让她摆脱这几日的闷气呢?”
秦雨青完全沉浸在自己写的“馆娃斋”三个字中,没注意听郑明俨的话。隔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问:“明俨,你刚才说什么?”
郑明俨很泄气,看她根本不关心自己所说,就回答:“没什么,你写字吧。”
“哦,好。”秦雨青继续写着,如画画般仔细。
郑明俨怪了:你明明听到我在与你对话,却问了一句后就不再理会,雨青,你对我不是这样的。
一会儿,郑明俨带着点希望问她:“雨青,前天我又去找爹,请求他让我全家离开郑府,另立新居,他的回答和上次一样,让我志向远大些,不可只安于小家。总之,他没答应。但我看得出,他已有些不耐烦……”
郑明俨说了一大堆,看看秦雨青,写完几个字后,憧憬地浅笑了好久,突然转过头问:“明俨,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说!”郑明俨已沉不住气,站起身,拿着她写的字看,生气地念:“浣纱亭,馆娃斋,西子林,沉鱼宫,都是和西施有关的名称。雨青,你这是在怀念我当初在乐山别院称你为‘浣纱明珠’吗?可我这个人就在你面前,你何必去怀念以前?我问了你一句话,又和你说了了一大段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根本不是在怀念我说的‘浣纱明珠’,对吗?那我问你,你的曹营在我这,你心中的汉宫又在哪?”说完,郑明俨扔掉她写的字。
秦雨青见他这么生气,心想:别让明俨生气,他是我的恋人,我的夫君。
秦雨青象征性地抱他,亲吻他:“对不起,明俨,我不该这样。”
郑明俨推开她:“你写字去吧。”然后就出去了。
郑明俨走出几步,又怕她难过,掉转头回去看她,刚到门口,呆住了:雨青还在一丝不苟地写字,像刚才一样,写一个就望着前方,希冀地笑,我刚才的大发雷霆对她来说,似乎从未发生过。她期待的的笑,也完全与我无关。
郑明俨来到董友姑的正房,无趣地躺在床上,对董友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友姑,雨青一直在练字,我问她话,又更她聊了好一阵子,她都没反应。她边写边笑,笑得迷人,祈待。可与我无关,我也不知她在笑什么,也无心去问。我生气了,说了她几句,她也不着急。我走了,以为她会伤心,回头去看她,她还在练字,祈待地笑着,丝毫不变,对我的生气也漠不关心。我那么爱她,她心中还有我吗?”
董友姑这些天很累,但还是打起精神来为郑明俨理清头绪:“明俨,不可这么说。自从我在至幸堂产下死胎那天,雨青姐姐在外漂泊一个月,回到郑府后,为了查出真凶而与郑世渡假成亲,之后因你的过失而散失了生育能力,赌气出走十天。郑经失而复得时,她又出走一天。郑经高烧退下后,你把她骂走了,不知她去哪了。过年那晚,你到处找她,也没找到。这些日子,你有多少时间不在她身旁,雨青姐姐又经历了什么人,什么事,你一概不知。怎能一口咬定她不关心你,心中无你呢?”
郑明俨恍然大悟:“坐起来,小友姑,真会为我解忧,一针见血地道出了我和雨青之间不和的症结所在。我现在就去把这些问题向雨青问个清楚。”
董友姑没有挽留,打了个呵欠,眼睛也睁不开,说:“不是我会解忧,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友姑,你不是旁观者,你也是当局者,和我们连在一体的,不可推卸责任,明白吗?”郑明俨像大人一样说她。他以为董友姑吃醋。
“我明白啦,你快去吧,趁现在还不晚。”董友姑说:“可我都想睡了。”
“好,我就去,”郑明俨回头看了董友姑一眼:友姑真的不介怀我这般在意雨青吗?
一会儿后,刚想睡觉的董友姑见到郑明俨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又得安慰他:“雨青姐姐被你气得不开心了吗?”
郑明俨躺在床上,无劲地说:“她很开心,开心地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去找她时,她正要出去,见到我,很尴尬,说,以为我来陪你,就出去散步,赏月。”
“那你就陪雨青姐姐去散步,赏月啊。她可能盼着呢,傻瓜。”董友姑说。
郑明俨摇摇头:“不去了,她是想一个人去的,我何必厚着脸皮跟在后面呢。”
“想这么多,去就是了。弄得人家想睡了,还要陪你说话。那个,我想,你们……”董友姑困中说着,正好郑经哭了。
董友姑过去看,摸到他的尿布湿了,就给他解下尿布,将他抱在郑明俨身上,说:“郑经,娘又困又累,连眼睛都睁不开,实在无法让你爹高兴,你帮帮娘,陪你爹玩,让他乐一下。”
郑经也听不懂,就坐在郑明俨身上,一泡尿就出来了,流了郑明俨一身,床上也是,尿完后,郑经就破涕为笑了。
郑明俨起身,摸摸身上的童子尿,不可思议地笑:“臭小子,尿在爹身上,就不哭了,还笑,笑爹是吗?来,打屁股。”
郑明俨也不舍得真打,就象征性地摸了几下,郑经挨了屁股也小哥不停。
董友姑过来,捂着鼻子说:“嗯,全是尿味,你父子两还玩得那么开心?今晚可怎么休息啊?现在换床单,换被子吧,明俨。”
“不用换,”郑明俨疼爱地看着幼子和这个像个孩子一样的妻子,喊:“禾苗,来抱郑经去洗澡,换尿布。”
蔡禾苗来了,见到郑明俨和董友姑今晚在一起了,心里也开心。出去时,郑明俨说了句:“禾苗,带上门。”
董友姑强撑着坐好,睁开眼:“明俨,你也去洗澡,我来换床单,被子,否则,没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