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却抢先说:“老爷,当时天色黑暗,谁看得清世袭是怎样将这些不祥之物弄进炳炘堂的?世袭,你犯了错,别耍赖转移是非,说,你为何要将这些恐怖之物扔进来?”
“有一日,大哥抱着一个刚出生却已死亡的女婴来炳炘堂,说她叫郑涓。当时,我都看见了,听见了,觉得好可怜。但争妍无半点同情心地说恐怖,还在家宴上说出此事,令爹,大娘和大哥都不开心。世袭就是看不惯争妍这副嘴脸,坏心思,加上她砸伤我的右眼,我愤怒难耐,就用她害怕的娃娃来吓唬她。爹,大娘,这对争妍已算很轻的惩罚了。”郑世袭讲得毫无破绽,目的就是帮他二哥揽下所有罪名,否则,郑世渡受罚肯定不小。可他如今这个犯傻的二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大嫂董友姑身上:看着她晶莹的泪珠在明眸中打转儿。
郑飞黄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不是明俨和世渡这两个大小子干的,否则自己就难办了。
他下令:“世袭,你听爹说,你所做的是鬼神之事,本是大罪,爹看你年幼不懂事,眼伤也未痊愈,就不重罚你,姑且罚你在炳炘堂正堂二十棍子,你可服气?”
“爹,世袭认罪,愿受此罚,以后不会再犯,但争妍她诬告世袭……”郑世袭还未说完,大夫人已走到他面前:“老爷,世袭懂的事,会说的话,连他大哥二哥都不及他呢。世袭你站起来,这是你吓唬争妍的恶作剧还是有人唆使你干的,就像以前你四娘唆使你诬蔑秦雨青那样。”
“大娘多虑了,谁会笨到唆使世袭来做这鬼神之事?若被查出,罪名可不小。大娘,四娘罪行累累,已禁足在禄玘院,爹也不愿再替她,大娘用词举例还是三思为先吧。今日世袭受罚,但争妍,我还就揪着她的诬陷之罪不放了,大娘,世袭敢问,怎么处置争妍呢?”郑世袭用将重点转移到郑争妍身上。
大夫人无奈,为了让自己下台,随口说:“争妍有错,也不及你的鬼神之罪,一棍即可!”
“大娘是非分明,轻重权衡,世袭佩服。”郑世袭嘲笑的语气笑话大夫人。
郑争妍听到自己要被打一棍,等不及地说:“都是这些脏东西,鬼东西惹的祸。我踩死你们。来人,把这些脏东西通通拿去烧了!”
郑明俨受不了郑争妍对这些娃娃的每一句骂词:“争妍,你能否有点大家闺秀的仪容?把脚拿开!”
郑世袭见状,用脚勾了郑争妍的小腿一脚:“真是个不知长幼礼数的母夜叉,大哥令你维持仪容,你就把脚放下啊!惹得大哥这么生气!”
郑争妍被勾了这一脚,向后一倒地,哎哟地叫个不停。这时董友姑拾起一个娃娃,抱在怀中,如自己亲女儿:“涓涓。”
郑争妍起身,拍掉她手中的娃娃:“这些鬼魅东西,还捡起来,抱入怀,我看大嫂也不懂礼法。郑世袭,你怎么不说呢?”
“大嫂那是慈爱之心,母爱横溢,你若觉得她有失礼节,以适当言辞劝说便是,你却霸道地拍掉她手中的布娃娃。大嫂为长,你只是未嫁的小姑子,你这同样是不尊大嫂,不尊大嫂就是对大哥的不敬!”郑世袭已被抬到长凳字上,准备受这二十棍子了。
而这郑争妍却是此此说不过他:“世袭,我长你幼,你把我弄得向后一倒,又怎么说?”
“无道,无德,无礼,无节之人,无须尊重!”郑世袭挨着棍子说。
“你们两个,还只是孩子,吵得整个炳炘堂乱哄哄的,给我安静些!”郑飞黄威慑他两,但他已经听明郑世袭的每句话,对他愧疚地说:“世袭,你确实懂事不少,但这都是在外乞讨时,被逼着学到的,爹对不住你娘啊。”
“老爷何故又谈到三夫人,今日三夫人两子都在这,特别是五少爷世袭,难免会伤心落泪。”
“对,我不该在世袭面前提起他娘亲的。”郑飞黄感慨。
但此时,落泪的是董友姑,她感觉烧掉这些布娃娃是在焚烧她的已亡的女儿。郑明俨抱住她,怎么哄都没用。
但郑世袭的一句话让她破涕为笑了,他挨棍子,一句一句说:“大嫂别哭。若你喜欢玩偶,世袭画个彩色小女娃送给你,如你一般漂亮,整天喜笑颜开的,不像郑争妍那个母夜叉。”
董友姑不哭了,挡着嘴笑,郑明俨夸他:“世袭,大哥记你一功。”
二十辊打完了,郑世袭的屁股也肿了。在炳炘堂前,他听着郑明俨说:“世袭,今日你说的真不奈,好好教训了争妍一番,还帮我和友姑大嫂洗刷了罪名。小子,大有所为啊。”
“大哥大嫂,不必向世袭道谢。这事还真是世袭做的,并无人冤枉你们,只是爹和大娘的猜测罢了。世袭应当向大哥大嫂请罪,今日你们定不高兴,特别是大嫂,忍住不哭,但世袭都看到了。也不知世袭该如何谢罪?”郑世袭也皱起了眉头。
董友姑笑他:“怎么又板起了脸?大嫂不是说过,在大哥大嫂面前,不用担心什么,只需尽享你的童趣就可。你在炳炘堂,爹和大娘面前,不顾他们的怒斥,说要画个漂亮的彩色女娃送给大嫂,大哥大嫂心中记着你这份情。”
“难得大哥大嫂不记恨我胡来。”郑世袭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郑世渡过来,一声不吭地牵着郑世袭就走:“世袭,该回去了。”
“世渡,你刚才在爹和大娘面前怎么就不为世袭说半句话呢?记得你可是十分疼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这万一世袭被处重型,你怎么对得起三娘?”郑明俨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郑世渡有问题。
郑世渡稀里糊涂说了句:“我自有我的想法,大哥还是莫管,管好你自己一家就可,别老是盯着别人家。”
“世渡,你。”郑明俨不知该怎么回话,毕竟自己确实对“弟媳”秦雨青不轨,冷落了妻子董友姑。
“二哥,你先走吧。世袭还有些小玩具向大嫂要。”郑世袭要平息这场不和的对话。
听到郑世袭说要与董友姑说话,郑世渡同意了:“我在前面等你。”就和秦雨青先走。
郑世袭说的是:“大哥,大嫂,我二哥他本来就性格孤僻,又失去娘亲,说话难免伤及别人。但世袭保证他绝无坏心,请大哥大嫂对二哥刚才的不敬别放心上,世袭代他说声对不起。”
“世袭,你一小男孩,还要为两位哥哥的争论做调解,倒是羞煞我们了。就听你的,这些事不放心上,我们是好兄弟。”郑明俨很喜欢这个弟弟了。
“谢谢大哥大嫂宽怀,世袭先回去了。”郑世袭跟着秦雨青,郑世渡走了。
此时的景象是,郑世渡看着董友姑和郑明俨回至幸堂的方向,一步一回头。
秦雨青牵着郑世袭:“世袭,你对大少奶奶真好,刚才在炳炘堂,几次帮她说话。对我也好,事前我们说好,若要受罚,就说是我指使你的,可你宁愿自己受罚,也硬是不说,我也不敢上前说,显得我是个不守信的小人了。”
“虽然大哥现在不讨大娘喜欢了,但我看我爹最偏爱的儿子还是我大哥,任大娘如何兴风作浪,将来这郑家还是大哥主导。我只要讨得大哥大嫂喜欢,将来就不愁日子不好过了。你,秦雨青,如今是我二哥的妻子,我一母同胞的二哥,对你好是自然的。刚才我若说是你指使我,不知你要受怎样的重罚。”郑世袭说出自己的道理。
秦雨青显得失望:“唉,世袭,原来你对大嫂好,对我好,是为以后的日子铺路。也难怪,你命途多舛,幼年遇刺,沦为乞丐,学会这些成人的庸俗为人之道。我还以为我和大嫂有多惹人喜,让你这么拥护。”
“秦雨青,你别伤感。我说过,我在外流浪乞讨一年不是白混的,已学会了看透人心善恶。大嫂和你本来就是好人,要我一条一条地数你们的好,我都数不清呢。你们都值得人家对你们好,这是真的,即使你们于我无利,我也会站在你们一边的。”郑世袭这番话让秦雨青心中开朗不少:“世袭,凭你的小脑袋瓜子和这张嘴,将来在哪都不愁活路,也不必靠谁。”
秦雨青看看后面,郑明俨夫妻已回到至幸堂,郑世渡还在张望,她没好气地说:“看够了没有?世渡,你想出的方法可把友姑哭了一次又一次,还好世袭聪明机灵,二十棍子化解了这场灾祸。否则,看你怎么收场!”
“哦。”郑世渡回。
看来二少爷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我确实要自己想办法了。
几日后,徐仙人应秦雨青之邀,来福玮院给她把脉。终于可以见到一个多月没有消息的秦雨青了,徐仙人自然兴奋,但兴奋之余,也不能多说什么,连言外之意也不能表露。
“郑府的红人徐仙人,请坐。”秦雨青说。
“多谢二少奶奶,不知二少奶奶有何事找奴才?”徐仙人把脉时问。
秦雨青看周围没人,问:“许大哥,十月初二死胎一事,你可知?”
“很清楚。记得我对你说过大少奶奶将于十月早产,没想到不久便遭人暗算,差点丧命,虽救了过来,却产下死胎,真是悲怜。此事还连累到你,你的亲生儿子被老爷划归在大少奶奶名下。你还失踪一月。”徐仙人清楚得很。
秦雨青说出真相:“许大哥,这是有人要谋杀大少奶奶,嫁祸于我,再伺机取我性命,一箭双雕。”
“这个我看得出来。”徐仙人说:“好歹毒的计谋。”
秦雨青听他如此说,就直言相告:“许大哥,幕后人是大夫人,她对我和大少奶奶都不满之极,才用了此计。”
“又是她?害死了一个未见人世的胎儿,造孽,毒辣!原本她头风痛得下不了床,正是在九月底,我为她针灸止痛开始,她就下床开始作恶。这算来,大少奶奶的惨痛和你的遭遇都与我脱不了干系啊!”徐仙人义愤填膺:“我会给她用最逆反的疗法,让她的头风将来拖得更久,更痛。为了我枉死的爹,这个死去的女婴,也为了给自己赎罪。”
“许大哥,此事是大夫人所为,与你无关,你不必给自己担上造孽的罪名。我想,不能让她遮掩罪行,冒清白之名溘然长逝。她的罪行当公之于众,以告慰那些被她迫害的亡灵。”秦雨青不禁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