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俨来至幸堂了:“大娘,可否容明俨请求几句?”
“郑家大少爷何来请求二字?说吧。”大夫人坐在至幸堂的正堂,摸着手中的热茶说。看着这个昔日雄心万丈的郑家大少爷落魄成这样,要来请求自己,大夫人心里:这就是你不听我指使的下场,我处处为你好,你却一直听那两个女人的话。
郑明俨开门见山:“大娘,爹出去了,明俨就跟你说吧。我和友姑并不在意住哪里。只是,我们有了孩子,夫妻住在社玖院,有丫环,护卫差不多十人,实在太挤。可否容我们暂时住在世外轩。若不可,住到泉州海岸去也可。”
“明俨,你一大少爷,主导偏僻的世外轩想什么样?外出,住到泉州海岸就更不像话了。这外人会怎么说?郑家大少爷犯了大错,被赶到世外轩,赶到泉州海岸?大娘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大娘也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问你爹吧,毕竟,你住社玖院,也是他同意的。”大夫人似尊贵的笑。
郑明俨很伤感:“大娘,你一点忙都帮不了吗?明俨恳求你。”
“明俨,大娘能帮自然会帮。但大娘毕竟是个女人,这等大事,是做不了主的。明俨,昨日你的社玖院和世渡的福玮院大吵一场,已传得沸沸扬扬,吵累了吧?身为众兄弟之长,这可不好啊。”大夫人在教导郑明俨,但其中难掩的嘲笑情绪,郑明俨完全听出来了,对大夫人也不抱希望了。
离开时,郑明俨见到一直低着头的徐仙人,就把气撒到他身上:“徐仙人,你也是个男人,可否笔直地站着?一直玩腰低头给谁看呢?”
“奴才是准备着随时为夫人针灸呢,大少爷。奴才形态不雅,请大少爷莫见怪。”徐仙人说,他只是不敢直面这个常给自己父亲上坟的郑明俨,明明是仇人的儿子,却是个善人,老天作怪啊。
郑明俨回到至幸堂,看着一墙之隔的福玮院里,有着“弟媳”,自己的恋人秦雨青,真不知以后的日子将要怎么过。先去海岸边巡逻吧,吹吹海风,让大脑清醒一下。
周福云已去了一趟福玮院,见到这个容颜未改却变得不认识的人,也不知是否还是去年在浣衣房一起做工,弱不敢言的秦雨青。
“奴婢周福云来向二少奶奶问好了。”周福云说。
秦雨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福云,请坐吧。”
周福云坐下后就一堆疑问:“雨青,我向来和你是有话就说的,从不憋在心里。你明明和大少爷情投意合,一场突变让你失踪一个月,你会来之后就成了二少爷的夫人?这究竟怎么回事啊?你与大少爷相恋,却和老爷暧昧不清。你一心一意想跟随大少爷,却连个侍妾的名分都得不到。而今却轻易地成为了二少奶奶,外面的流言……”
“外面的流言更多,更脏,更臭了吧?福云,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很想诉苦,但我有难处,很难跟你说明。你呢,四少爷追着你喊福云姐姐,你却嫁给郑安,四少爷为此在大雨之夜跪到染上风寒了,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秦雨青一句话将周福云的疑问打回去了。
周福云避开成亲这件事,说:“雨青,我们还不如回到去年在浣衣房的日子,虽然累,但没这么多操心事。”
秦雨青否定了:“在浣衣房?受尽小雪的欺凌也不敢只言片语吗?也就是在浣衣房,我妹妹雨虹因各种原因,加上受了小雪等人的欺凌,患上了痫症。”
周福云觉得和秦雨青已无话可闲聊,就起身:“雨青,我还是先走了。还有些活要干。”
“记得以后叫我大少奶奶。”秦雨青说了句伤感情的话。
“是,二少奶奶。”周福云心寒了。
秦雨青想:福云,你跟着友姑会比跟着我好的,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用意。
周福云走后,郑世渡回来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听秦雨青问他:“二少爷,这寻找证据的事,还是没有头绪吗?”
“我再想想。”郑世渡说。
“二少爷,别再想些,做些没有意义的事了,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呢。”秦雨青提醒他别再想着嫂子董友姑。
郑世渡回答:“对,对。”
秦雨青看他又没听进去,心想别处什么大事才好。
还好,安全度过了一夜。
白天,秦雨青独自一人,带着丫环在福玮院。董友姑抱着郑经来看她,秦雨青叫敏嫣“退下”。
“雨青姐姐,你看谁来看你了?”董友姑将郑经抱给秦雨青。
秦雨青喜极而泣地抱过他,可郑经还是那样,一看到秦雨青就哭,还扭头看董友姑喊“娘”。秦雨青心中凉透了,又把郑经抱给了董友姑,不开心地说:“友姑,现在,你才是郑经的娘亲。”
董友姑安慰难过的秦雨青:“雨青姐姐,郑经可能是两个月没见到你了才哭,等我们经常来往,像以前一样,就熟了。”
“以前又怎样?郑经从一出生就与你亲,见到我就哭。”秦雨青声音低沉。
这时,郑经在董友姑怀里乱动,蔡禾苗提醒:“大少奶奶,小少爷像是要喝奶了。”
“可这里……”董友姑说。
“这里没有男人,你给他喂奶吧。”秦雨青说。
董友姑就掀开衣服,说:“郑经,来,喝奶了,喝奶了就不闹了。你这小调皮,当初若没有你,娘都没心思活到现在了。哦,不是娘,我是友娘。”董友姑抱着他摇,郑经也喝得欢,喝奶喝得“吧吧”的响。
秦雨青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嫉妒:老天,这是我怀足了十月,吃尽了苦头来保护之后,才生下的儿子啊,怎会一出生就不认我?
董友姑看出秦雨青的脸色不好:“雨青姐姐,你给郑经喂奶,说不定他就会记起你是他的亲娘了。”
“友姑,你真傻。我已两个月没给他喂奶,这奶水自然就没了。”秦雨青沮丧地说。
董友姑才知有这回事,她想了想说:“你以后常来社玖院看看郑经。等郑经断奶后,就和你亲了。”
秦雨青低沉地说:“现在想起,我怀着郑经时,你尽管心情不佳,处于痫症的边缘,可见到我的肚子却总是说“宝宝,要好好的”。可能那时,郑经都听到了,认你为娘,你们的母子缘也就在那时定下了。”
“雨青姐姐你别泄气,我和明俨说过多次,等你一回来,就把郑经还给你。可现在你是二弟世渡的妻子,而郑经时明俨的儿子。儿子总是要跟着爹的,现在把郑经给你的话,实在不妥。这真让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该如何。”董友姑为难地说。
“算了,友姑,你去问问明俨愿不愿意把郑经还给我吧。既然事情非你我所愿,我也不会有什么夺子之恨的,只要你善待郑经。”秦雨青想送客了,她心中对郑经与董友姑的母子缘分实在无法收敛。
这时,董友姑的丫环蔡禾苗忍不住说话了:“二少奶奶,禾苗从不多言,但今日要斗胆为大少奶奶说句话。大少奶奶对小少爷照顾地无微不至,自你失踪后,她一直给小少爷喂奶,那原本是给她自己女儿的奶水。她一直念着,要把小少爷还给你,可每每说到这句话,她都会落泪,连我这个丫环都舍不得,她心里哪里舍得小少爷啊?而且大少爷多次不准大少奶奶提及此事,但她还是常说,自己可以再生。大少奶奶对小少爷是真的不舍,何况小少爷归于大少奶奶名下,是老爷的意思,你怎可说她夺子呢?”
“禾苗说的过头了。但有一点说对了,我只望雨青姐姐,你与我和明俨可以重聚,你依然是郑经的亲娘,谁都抢不走。我,可以再生。只是,我们要重聚的话,要费一番周折了。”董友姑看着秦雨青怎么说。
秦雨青起身,准过身,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的泪水:“友姑,郑经这小子不认我就算了,以后别带他来了。另外,你我已互为妯娌,我的身份低于你,就不必再称姐姐了。”秦雨青觉得这样下去,每次看到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会心酸落泪,不如暂时不见。明俨也说过,友姑常说要把郑经还给我,可这怎么可能了?孩子的娘怎能换来换去?友姑,你能不能坏一点?再坏一丁点,我就有理由,现在就盗走郑经,远走高飞,再也不管郑家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雨青,是我和郑经惹你生气了吗?”董友姑问……
社玖院,郑明俨回来了,从周福云口中得知“大少奶奶抱着小少爷去福玮院看望二少奶奶了”。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但郑明俨心里就是不愿她两见面,毕竟现在关系尴尬。
他打算过去,把董友姑带回来。好笑的是,郑世渡在福玮院门口往里面偷看,像做贼似的。郑明俨讥笑:“世渡,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在你自家门口也不敢进去,还偷看,偷看你夫人啊?难道秦雨青是个河东狮吼,把你吓成这样?”
“随你怎么说?我走了。”郑世渡这句话更让郑明俨好奇。他说:“你走什么?该走的是我啊。来,跟我进去,我进去带上我的妻儿就走。”郑世渡不情愿地被郑明俨拉扯进福玮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