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在惊人的热度下,很快就融化得将毛巾浸湿了。

夏颖恩烧得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关爱群在给她冷敷,带着哭腔梦呓起来:“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坐牢,一定会让你和然然都平平安安的……”

“那个人渣根本死有余辜,凌大队长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说了我做不来什么卧底……”

“施胤炀,对不起,我有苦衷的……我别无选择,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伤害你的……”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红姑,求您原谅我……”

乱七八糟,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通,泪水也是越流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配上她苍白的小脸和时不时抽搐一下的身体,红姑是女人,心软一些,不自觉也红了眼圈。

这孩子也是不容易,活到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四岁,却把平常人几辈子的苦都吃尽了,难怪当年她就觉得她纵然是笑,也没真正开心过,也让人莫名的觉得心疼,那样不幸的遭遇和人生,没有强大的内心,还真撑不下来。

红姑忍不住对施胤炀说:“胤炀,要不,放过她吧,她也可怜……”

话没说完,迎上施胤炀清冷冷的眼神,自己先就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能见到夏颖恩稍微可怜一点,就忘了她曾经加诸给胤炀的那些痛苦和绝望,也忘了她加诸给自己和所有人的那些痛苦和绝望呢?

这个女人,本就惯会装可怜扮柔弱,所以当初才会骗了胤炀,也骗了他们所有人,害了所有人不是吗?

红姑的心瞬间恢复了冷硬,施胤炀看在眼里,这才开了口:“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红姑,我知道您好心了几十年,哪怕曾经发生过那样痛心的事,也不容易改变,所以,以后您如果不想上来,就别上来了,让娇娇上来吧。”

红姑容易心软,他可不会,他早连心都没有了!

林医生来了后,给夏颖恩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五,已经是高烧了,林医生还看到了她脸上和脖子上或红肿或青紫的伤痕,虽多少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本着医生的职责,还是想劝施胤炀两句,让他至少在夏颖恩病好之前,悠着点儿的。

但一对上施胤炀阴冷的脸,他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住了,动作迅速的给夏颖恩打起点滴来。

夏颖恩终于醒来时,喉咙已干得快冒烟儿了,可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也软绵绵的,像是才害了一场大病似的……念头才刚闪过,她就想起自己好像的确发烧了?

余光瞥见床头挂着点滴,再看到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终于有了衣服,夏颖恩觉得自己身上好似有了几分力气,不管怎么说,有衣服穿了,总比只能一直光着好,至少做任何事都能方便一点点。

她看见旁边的床头柜上就放着水杯,挣扎着想伸手去拿,水杯有些远,她好不容易挨上了,却没抓稳,杯子顷刻间掉到了地上去,里面的水在浅色的地毯上晕染开来,很快只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

夏颖恩懊恼的吐了一口气,连一杯水都抓不稳,她还能做什么,又要如何营救母亲和妹妹?

门忽然开了,夏颖恩以为是施胤炀,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进来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看年纪应该跟夏颖然差不多大的少女,“姐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只能让姨婆再给林医生打个电话了。”

少女长得很乖巧,一张圆圆的脸上,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最重要的是,此刻她的眼里满是笑意,夏颖恩来这里后,虽然只见过施胤炀和红姑,但她心里很清楚,不但他们两个,这里所有的人,在见到她后,都只会跟对她怒目而视痛恨有加,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一个意外。

她既有几分受宠若惊,又有几分移情因素在,也不知道,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与妹妹再见一面?脸上不自觉也带出了笑容来,虚弱的说道:“我睡了那么久吗,那是不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真是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女笑得更甜了:“我叫娇娇,下个月就十五岁了,红姑是我姨婆。姐姐一直睡着,其实我除了昨夜帮你换过几次毛巾,点滴打完了,就叫林医生过来一下外,也没做什么,姐姐不用客气。姐姐,你可真漂亮,难怪炀叔叔从来不带女人回这里来的,惟独带了你呢,炀叔叔一定很喜欢你,那我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改口叫你表婶了啊?我听说炀叔叔以前受过一个坏女人致命的背叛与打击,姐姐,你以后可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啊,他那个人,你别看对谁都冷冰冰的,其实心肠可好了。”

爱笑的孩子一般都话多,娇娇也不例外,不用夏颖恩多问,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并没有注意到夏颖恩嘴角的笑已不见了。

难怪娇娇对自己这么热情,她显然不知道那个给过施胤炀‘致命背叛与打击’的‘坏女人’就是自己,若是让她知道了,她一定会跟红姑一样,连看都懒得再多看她一眼吧?

娇娇说完,见夏颖恩在舔嘴唇,吐了下舌头:“看我,一说起话来就没玩没了,难怪姨婆说我是个小八婆呢,姐姐,我这就重新给你倒水啊。”

等夏颖恩喝了水,娇娇又问她:“姐姐,你饿了吗,我给你拿吃的去好不好?”

夏颖恩哪有胃口,越看娇娇,她就越想妹妹,心里也越空荡与茫然,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摇了摇头:“我不饿,谢谢你了,我还想睡会儿,你忙你的去吧,不耽误你了。”

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夏颖恩强撑着去了一趟卫生间,没想到出来时施胤炀已经在屋里了。

想到昨晚上他对自己的羞辱与折磨,夏颖恩心里一紧,片刻才小声开口:“我今天实在、实在很不舒服,你能不能,别、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