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诗将毒药的配方连忙拿给芮九,芮九扫了几眼,说了句:“配方拿到了啊,我还真怕你到时候想不开,想再来一次。”
糜诗说:“现在不是拿到了嘛。”
芮九说:“就算没拿到,我也不会同意让你再来一次的!你知不知道上一次你差点醒不过来!要不是……”他突然收住声,话锋一转问道:“怎么拿到的?那人我看着也不像这么好说话的嘛。”
糜诗迟疑道:“不是我……是欧阳他……”
芮九道:“又是他啊,他人呢?”
这句话让糜诗回忆起先前她和欧阳景在院子里的一幕。
她那时正因为拿到了配方而兴奋不已,欧阳景却很反常地看着她,突然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顶,这个突兀的举动让糜诗怔了怔。
糜诗看过去就被他双眸里的一抹深沉犹如吸铁石般吸了过去,那泛着黝黑光泽的眼睛如江水如夜空般深不可测,眼底深处却又好似蕴藏着火山般灼热的爆发力量,瞬间却又偃旗息鼓,只余一丝灼热点点闪烁,犹如荒漠夜行中忽见的远处灯火,海市蜃楼般璀璨后又归于沉寂。
他无声地看着她。这注视,这静默让糜诗受不住,她刚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样的窘境,欧阳景先她而言:“你躺进那铁桶的时候,我就想对你说句话,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糜诗嘴巴刚动,欧阳景却示意她不要插话,继续道:“或许你会觉得这并没什么,可对于我而言,很不一样。要知道,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没有想象中那样牢固,甚至脆弱得很,哪怕父母兄弟,哪怕爱人挚友,也……你给我的这份信任对我而言很重要。”
欧阳景的脸色看着非常不好,他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话说完,糜诗被他突如其来反常的行为和话语搞得有些晕,看见他难看的脸色下意识问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赶紧将方子拿给芮九去。”他语气突然变得很不耐烦,与往日的温雅差距甚远。
糜诗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最后还是对他说:“我也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欧阳景瞬间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模样,好像刚才说话的人并不是他一般,“我就不过去了,你记得和芮九说一声,这解毒的药里面记得放鹤尖散。”
糜诗想到这里便连忙和芮九提了欧阳景的建议。
芮九沉吟片刻,“鹤尖散……的确是妙啊!想不到欧阳这人还真是有点才能。”
……糜诗觉得今天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升起来的,芮九竟然都会夸人了,而且夸得还是欧阳景。她忽然想起芮九刚才话里有话,追问道:“你刚刚说又是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是他?”
芮九突然变得有点不耐烦,赶人道:“你还想不想让我配解药了,还不快点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糜诗忍不住问:“解药没问题吧?”
芮九将两手一摊,对她说:“不相信我,要不你自己来?”
糜诗自然了解芮九的脾气,笑了笑没再多少就出去了。
刚出门就看见楚渭崖正从站在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糜诗看见他道:“师兄你来的正好,李武就烦劳您带回去……你最好先带他去巫医馆让巫医看看。”
楚渭崖倒是对于为何要李武去巫医馆没有表示任何疑问,只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却道:“司主要你去魂司找他。”
糜诗下意识问:“找我做什么?”
楚渭崖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记得一会儿就去啊,别到时候让我背了黑锅。”
“放心,我一会儿就过去。”糜诗看芮九的样子,迦夜应该是问题不大了,她将楚渭崖带到关李武的屋子,又关照了几句这才走了。
她走在去魂司的路上,默默猜测司主找她究竟意欲为何?
虽说之前有点闹僵,可说实话在迦夜这件事情上,虽然老头子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也没有故意刁难她,该放行地都给她放行了。真是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会儿实在没什么定论,糜诗也就不想了,她本就是个心大了,横竖最坏不过一条命,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既然抱着这个想法,糜诗更轻松了,所以当她站在老头子面前的时候,自而然而便流露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意味来。
老头子见到她这副犟头倔脑的样,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他说:“那被封了二十多年的雅斋,可是我让人替你去解了封的。”
听老头子这么说,糜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这事情要不是经过他同意,也没这么容易办成。糜诗是个恩怨分明地,于是很大方地揖礼道:“此事的确有劳司主放行,多谢。”
老头子没再继续,换了个话题问:“迦夜如今怎么样?”
糜诗照实道:“我出来的时候虽还未有结果,但芮九对于配出解药很有把握,迦夜师兄应该会没事了。”
老头子撵着他一小撮的山羊胡子,目光盯着糜诗好一会儿,道:“糜诗,你很好,非常好。”
糜诗听了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心道:这是真夸她还是要给她下套啊?她吃不准什么情况,于是沉默着没说话。
老头子显然也不需要她回答,自己接着往下说道:“你到现在为止在迦夜这件事情上所做的一切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你找到了芮九,又让欧阳景为你谋划,最终还抓到了李武,我们很欣赏你。”
糜诗咯噔一下,问:“我们指的是谁?”
老头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道:“这些年天曜皇朝正在发生很多事情,人们坚信的东西发生了改变,魂色已经不再是完全一成不变,而我们深信这除了偶然发生之外,更多造成这样的情况却是来自人为,有人故意为之,其动机思之极恐。原料被窃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我们猜测他们有一个非常详细而庞大的计划,我们将其称为魂启。我想让你加入我们,真正地为我们效力,你没有魂色的束缚,你可以……”
“我不想加入。”糜诗打断他并拒绝,十分干脆,她把话说得很绝,“如您所知我来自异界,这里不是我的家乡,说得再直白一点,你说的这些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头子很平静,并没有因为糜诗的话动怒,他突然问糜诗:“你知道当年雅斋为何被封吗?”
糜诗一愣,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