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音的做事效率向来不慢的,第二日傍晚便将云裳要的老鼠给抓了回来,一共抓了四只,皆被关在笼子里,蒙着黑布带到了太子府。
浅音到府上的时候,洛轻言已经回了府,正在屋中看书,见浅音同郑大夫一起走了进来,目光便落在两人手中的笼子中,微微蹙了蹙眉,才望向云裳。
云裳也没有向洛轻言解释,只命浅音将几只老鼠带到了府中一处极少有人去的院子中,便洗了洗手,让Nai娘将宝儿抱了下去,才叫琴依给她穿上了长袍,又取来了帷帽。
洛轻言这才蹙了蹙眉,抬起眼望向云裳:“那老鼠,是什么老鼠?”
云裳知晓自己定然是无法隐瞒过洛轻言的,便笑眯眯地道:“最近锦城之中不是闹瘟疫吗?我让浅音打探到瘟疫是从老鼠身上传出来的,便让她们抓了几只老鼠。我也是个大夫,若是找到了疫病的原因,便定然能够寻到对付疫病的法子。”
“不许去。”洛轻言皱了皱眉头,“你这不是胡闹吗?你既然知晓疫病是从那老鼠身上来的,还将老鼠带入府中,那疫病来势汹汹,即便是被隔离开了,也每日都有人染上,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若是你染上了怎么办?”
云裳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道:“我这不是瞧着有人借着这疫病故意中伤华皇后所以想想法子平息此事吗?不必担心,我和浅音还有郑大夫进了那院子,我便会命人将那院子封锁起来,饭菜皆放在门口便是,即便我们三人任何人染上了,也定不会让疫病扩散开来的。”
洛轻言面色更难看了几分:“你知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分明便是你的安危。”
云裳低下头没有应声,只是洛轻言却分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倔强。洛轻言轻叹了口气,声音也柔了几分:“这解药非一时半刻能够制出来的,莫非一日不找到解药你们便一日不出来?”顿了顿,才又道:“宝儿若是想娘亲了怎么办?”
云裳咬着唇,含含糊糊地道:“有Nai娘有你嘛。”
洛轻言却仍旧不同意:“郑启明师从雪岩神医,他的医术自是最好的,让他去便好,无论如何,我今儿个也不会让你走出这道门。”
洛轻言说完,便已经叫了暗卫进来吩咐:“让郑启明好生瞧瞧那鼠疫,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是。”
暗卫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云裳有些挫败地放下了帷帽,知晓洛轻言说一不二的Xing子,便撇了撇嘴,不理会洛轻言了。洛轻言倒也全然不在意,便又低下头看着书。
郑大夫倒也没有丢师门的脸,第二日便有所发现了。暗卫将郑启明的发现一一禀报给了云裳和洛轻言:“那老鼠身上的,并非是疫病,而是毒,是一种叫天仙子的毒药。中毒之后,会出现瞳孔放大,心跳加速,皮肤发热,干燥,口干,丧失方向感,产生幻觉,视力减弱,行为具有攻击Xing,惊厥,昏迷,死亡等一连串的中毒反应。从中毒到死亡,快的几个时辰,慢的几天。”
“郑大夫说,这种毒药并不会传染,恐怕是有人将毒药下在了一些影响范围比较大的地方,比如井水中。”
云裳与洛轻言皆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若是疫病尚且可以说是发病的时间太过巧合,可若是毒药,便定然是有人可以为之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命人将染了疫病的人全部隔离开,却仍旧每日都有人染上疫病。”洛轻言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转过头对着云裳道:“我进宫一趟,向陛下禀报此事,你无需担心,早些歇下吧。”
云裳轻轻点了点头,若是毒药,那么,要洗脱华皇后那个所谓的灾星的罪名便变得十分容易了,且这两日那所谓的疫病尚且在快速的扩散之中,定然有人还在不停地投毒,只要确定了这毒投在了哪儿,守株待兔,倒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法子。
云裳心中想着,倒也稍稍放下了心来。
云裳早早地便歇下了,第二日一早起来,方听琴依说起,洛轻言彻夜未归。云裳便知晓洛轻言只怕与夏寰宇协商好了,多半昨儿个夜里便有所动作了。
“待会儿给浅音带个话,让她这两日密切注意城中关于疫病的动静。疫病在往何处扩散?每日染上疫病的人有多少?每日都进府来与我禀报一声。”云裳轻声吩咐着。
琴依连忙应了声,便命人去给浅音传话去了。
傍晚时候,浅音便来禀报,说疫病正在从城中东南西北往城中逼近,如今东面的浏湘坊,南面的桂戏坊,西面的经潍坊,北面的嘉定坊都已经发现了有人染上了疫病。每日约有三十余人染病。
云裳便命人将浅音发现的消息传给了洛轻言。
洛轻言晚上仍旧没有回来,翌日一早,才匆匆忙忙入了府,眼窝深陷,眼下乌青一片,只对着云裳笑了笑,轻声道:“投毒的人抓到了。”说完便直接脱了鞋便躺倒在了床上,手还抓着云裳的胳膊。
云裳无奈,便也只得躺回到床上,陪着洛轻言一同又睡了大半日,才起了身。
浅音命人传了消息回来,“皇后娘娘今日亲自带着太医院中的所有太医,在城中染了疫病的地方去给病人看诊。太医一一为病人诊脉看病,皇后娘娘带了好些宫女侍卫一同在一边打下手,帮忙熬药那些。陛下将禁卫军都调去帮忙去了,城中都炸开了锅。都在说,若是皇后他们都染上了疫病该如何是好。”
云裳沉默了片刻,便连忙道:“咱们手中也有不少药材铺子,命人将药铺中所有做天仙子的解药需要的药材,还有制作解毒丸需要的药材尽数送过去,全部不收一个铜板将这些药材献出去,就说是被皇后娘娘的高洁大义感动。且命所有药铺今日皆留一人看诊,其余人等也全部去给染病的百姓看病。”
暗卫应了,云裳才转过头望向洛轻言道:“可要让人将这次大伙儿染的并非是疫病而是毒药一事想法子让城中百姓知晓,同时也让大家都知道,是有人蓄意污蔑华皇后。不过,若是不将此事捅出去,倒也有好处,这样一来,百姓便会觉得华皇后勇敢仁慈,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人。”
洛轻言沉吟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这次终究死了不少人,若是疫病,即便华皇后如今出了面,也不免让人拿着做文章,毕竟死了人是事实。”
云裳闻言也点了点头:“也是,那我便命人那些药房中的大夫四处散播这次是有人蓄意下毒陷害华皇后的消息。”
“嗯?”洛轻言转过头望向云裳:“若论起散布消息,难道不是茶馆中的说书人,市井中的小妇人来得更快?”
云裳笑了笑,“王爷倒是知之甚深。只是这一次,这些人说出来便显得有些不那么可信。药房之中的大夫在百姓的心中都是救死扶伤的,每日里与病人接触也最多,且他们对药对病最为在行,他们说出来,自是可信许多。每日里来看病的,什么人都有,朝中官员或者他们的家人,富商,普通百姓,茶馆中的说书先生,市井妇人。谁没个生病的时候呢?”
洛轻言闻言,眼睛便亮了起来,定定地望着云裳,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时常觉着,我娶了一个了不得的妻子。且旁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我家裳儿,即便是最傻的时候,也比别人聪明许多。”
云裳闻言,便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洛轻言的胸口,眼中亦是带着笑意。
中毒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洛轻言便派了李浅墨光明正大地四处走访,查探消息,一一到染了疫病的家中取了井水来验毒,且还果真被验出了毒来。李浅墨查案并未阻止百姓围观,因而一传十十传百,中毒一说便在锦城之中传了开来。
加之华皇后此前在不知是疫病还是毒的情况下,便带着太医和宫人,亲生涉险,此事自是有许多人都知晓的,一时间也大为传诵。皆说华皇后有胆有识,且爱民如子。此前说华皇后是灾星的传言便渐渐地淡了下去。
那被抓到的投毒之人亦是进行了审问,审问的地方并非是哪个衙门,而是直接在城中的刑场之上,到场的百姓自是人山人海,将刑场围了起来。
审问的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李浅墨让画师依照从投毒人的口中问出来的容貌特征画出来的人像,让投毒人指认确认了之后便展示给了大家看。当即便有百姓认出了画中之人:“那不是绿芽呢?城南的,后来进宫了,好像是在宫中哪个嫔妃的身边做宫女。经常听她爹娘夸赞她呢……”
“淑妃,是在淑妃身边。”
云裳听着浅音禀报回来的消息,嘴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原来,华皇后说的斩草除根,便是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