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并非危言耸听,夏寰宇既然已经来了淮阴,华皇后一事,只怕无法隐瞒太久的时间了,到时候,定然会引发大风波。无论是皇后,还是七王爷,兴许还有许多人,都不会想让华皇后回宫。
他们必定会在最短的时日之内,想方设法地将华皇后除掉,以绝后患。
云裳轻叹了口气,靠回软塌,面上带着几分疲惫:“将夏国境内,所有能够调用的暗卫,全部调到淮阴来,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华皇后。”
浅酌低低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王妃,要不,咱们将华皇后找个地方藏起来?”
“藏?”云裳浅笑了一声,眉眼之间仍旧带着几分愁绪:“能够藏到哪儿去。”
顿了顿才又问道:“此前不是让宫中的那些人想方设法地将苏如姬除掉吗?如何了?”
浅酌连忙道:“苏皇后是苏氏的一颗重要棋子,亦是有不少人护着的,王菀之她们倒是能够近身,却没有法子除掉她……”
云裳沉默了良久,才道:“时间不等人啊。华皇后必须除掉,只是这件事情,由夏寰宇来做却有些不妥,夏寰宇尚且需要倚仗苏氏,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想了想,才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够迷惑人神志的药物……”
琴依立在一旁,听云裳这般说,才轻声道:“药倒是不曾听说过,不过奴婢倒是听闻,在夏国最西南处,苗疆人中养蛊,可以Cao纵人的神志。”
云裳笑了笑,她亦只是随口一念,手轻轻扶着软塌边缘,微微眯了眯眼。
“苏如海,如今在何处?”云裳转过身望向浅酌。
浅酌想了想才道:“苏将军将七王爷囚禁了之后,便率军进攻墨淮去了,如今应当与王爷会合,在王爷的军中了。”
云裳眉眼微微一动,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杀意。
云裳在软榻上躺了一个下午,盼了一个下午,才把传递书信的那鹰给盼来了。昨日云裳与洛轻言说了夏寰宇来淮阴一事,云裳取下鹰爪之下的竹筒,将竹筒中的书信取了出来。
上面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一句话:“暗卫调遣的信物你拿去,一切当心。”
云裳瞧见信中内容,便又拿出那竹筒,倒扣在桌子上,便瞧见一个小小的玉佩落了下来,上面只写了一个字:裳。
云裳的裳。
云裳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涌起一股小小的甜蜜感来。
琴依已经拿了笔墨纸砚过来,云裳接了过来,拿着蘸了墨的笔在之上停了许久,才落了笔:苏如海叛国。
五个字,云裳一字一顿地,写得极慢。写完又看了许久,才放下笔,快速地将已经干了墨迹的纸卷了起来,放进了竹筒之中。
云裳知晓定会有许多人想要除掉华皇后,却不想,竟然来得那般快。
夏寰宇刚走不过三日的夜里,云裳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听见暗卫来报,赵老夫人出事了。云裳猛地一惊,披了外袍便匆匆忙忙往赵老夫人住的院子中赶去。
与云裳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并非是刺客,而是中毒。
毒是致命的毒药,断肠草,只是赵老夫人中毒却不深,虽然瞧着面色灰白,却没有什么大碍。云裳用碳灰给赵老夫人催吐,而后再命人用绿豆、金银花、甘草煎了药给赵老夫人服了,赵老夫人面色才稍稍回复了一些红润。
云裳蹙着眉头在屋中打量了一圈,院中侍候的人都是暗卫,每日赵老夫人入口的东西皆是经过许多暗卫检查过的,为何竟还出了问题。
云裳将赵老夫人安置好了,赵英杰在一旁侍候着,云裳便出了屋子,将院中服侍的人都让人带了进来。
“今儿个夫人都用了些什么?都端上来给我瞧瞧吧。”云裳淡淡地吩咐着。为了防止有人下毒,除了层层检查之外,云裳还命人将赵老夫人吃过喝过的东西,全都多做一份,等到第二日赵老夫人并无大碍,便再丢掉。
不一会儿,东西便都端了上来。云裳拔下发尖的银簪,一一试了试,银簪并未发黑。断肠草毒Xing烈,稍稍一点点银簪便会发黑,既然银簪并未发黑,那么断肠草的毒便定然不会在这些饭菜之中了。
赵老夫人喝的茶叶,时常用到的东西,云裳都一一检查了一遍,却仍旧无任何发现,仿佛那毒药是凭空而来的一般,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云裳复又回到了内室,想要问赵老夫人一些问题。赵老夫人今夜只怕折腾的够呛,云裳回到屋中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赵英杰静静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腰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地坐着。
云裳正欲退出去,赵英杰却突然转过了头来,眼中竟带着几分害怕,目光定定地望着云裳,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王妃,让我带娘亲走吧,不去锦城了,不去了。”
云裳心中猛地一震,眼中带着几分后悔,她怎么忘了,赵老夫人只是曾经是华皇后,她失忆之后,对那些个阴谋手段自是早已经忘却,如今不过是一个寻常妇人罢了。
云裳沉默了良久,想起洛轻言,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才稳住了心神,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对不起。”
赵英杰低下头,面色有些颓然,张了张嘴,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我只有一个娘亲啊……”
云裳愣了愣,心中有些不忍,便转开了眼,望向窗边,不去看赵英杰。
窗台上,摆放着一株**,正是**开的季节,**开得很好,散发着一阵阵的清香。
云裳轻叹了口气,便又转身出了屋子。暗卫还在搜查院子,查找线索,云裳有些心烦意乱,便走到院子中,站着抬头望向夜空,不是月圆之夜,夜空之中只悬挂着半边月亮,周围散落着许多的星星。
她素来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常常会不择手段。皇后,夏寰宇时常将别人当作棋子,可她宁云裳又何尝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被她拿来当作棋子,在宁国的时候,她曾经利用过自己的母妃,是她亲自设计,让母妃在她及笄的夜里,弹一曲曲子给她作为及笄的礼物。便是因为她知晓,父皇定然能够听出母妃的琴声。她利用母妃对她的不忍不舍,设计母妃复宠,便是为了手中能够有更多的筹码,报前世之仇。
如今,为了达成目的,让洛轻言能够顺利地登上帝位,为了铲除七王爷和苏氏,她又千方百计地将失了忆的华皇后拐入了局中,便是想要借着夏寰宇对华皇后的爱,让洛轻言的登基之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云裳眼中闪过一抹苦涩,这世上,最为冷漠凉薄的人,兴许,是她。
云裳站在院子中,面色有些苍白。
琴依却端着一个茶杯,匆匆赶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着云裳道:“王妃,这茶杯的杯壁之上,有毒。”
茶杯?杯壁之上?云裳愣了愣,连忙将茶杯拿了过来。
“这是在哪儿发现的?”云裳轻声问道。
“厨房。”
云裳快步带着琴依一同进了厨房,相关的下人已经在厨房之中候着了,云裳扫了一眼,便轻声道:“这茶杯是夫人用过的?”
“是。”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轻声应道:“这是夫人用过的茶杯,夫人睡觉之前尚且喝了一杯茶,夫人睡了之后,奴婢便将茶杯收了起来,将杯中的茶水倒了,杯子放在了一旁,尚没来得及清洗。”
云裳蹙了蹙眉,水没有毒,茶叶没有毒,茶杯杯壁之上却发现了毒。这毒,莫非是放在杯壁之上的?
“夫人可是固定用这个茶杯的?”云裳轻声询问着。
丫鬟摇了摇头,“这一套茶杯一共八个,摆放在一起的,模样花色都是一样的,夫人并无固定用哪个的习惯。”
云裳闻言,便连忙让人将其余七个茶杯取了下来,一一倒了水来试了毒,却一切如常,银簪不曾变黑。
云裳蹙了蹙眉,这般一来,便只有可能,这杯中之毒,是在跑了茶之后才被下下来的。
可是院中之人都是她信任的,根本没有下毒的动机啊。
云裳拿起那个有毒的茶杯来,对着有些昏暗的灯光细细查看了半晌,又用手在茶杯上抹了抹,茶杯杯壁上尚且有一些剩下的茶叶渣滓,云裳蹙了蹙眉,发现那些渣滓之外,尚且有一片被茶水泡得有些透明了的薄片。
云裳蹙了蹙眉,抬起手将那薄片递到那丫鬟眼前,轻声问道:“我记得,方才检查过的茶叶都是竹叶青,这是什么东西?”
那丫鬟愣了愣,凑近了一些查看了半晌,才有些迟疑地道:“应当是**花瓣。”
云裳眉头轻蹙着,想起那窗台上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夫人喜欢**?有摘**来泡茶的习惯?”
丫鬟点了点头道:“夫人偶尔会出门散步,夫人前日散步的时候瞧见有人卖**,便让我们买了一盆回来,便放在窗台上,奴婢先前倒掉茶杯中剩余的茶水的时候,便发现茶水之中有**。”
云裳抬起眼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恍然:“我想,我知晓凶手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