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云裳并非第一次听到国公夫人说了,只是此前听国公夫人这般说的时候,云裳尚且有些犹疑,苏如姬毕竟是在华皇后出事之后才入的宫,且华皇后如今尚且……
只是再次听国公夫人这般说,云裳却忍不住信了几分,国公夫人虽然瞧着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深宅妇人。可是云裳这一年的接触下来,却发现,国公夫人比她想象中通透明白许多。兴许华翎出事的真相,并不是那么简单。
“母后之事,我和轻言会让人去查一查,若是苏府果真暗中对母后下了手,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苏府,我们定然不会饶恕。”云裳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杀戮。
国公夫人闻言,便显得十分得高兴,拍了拍云裳的手道:“好,你有这份心,我便高兴了。苏府根基深,还是莫要正面与之为敌的好。”顿了顿,才又将目光望向了门外,意味深长地道:“翎儿的死,高位上的那一位不一定全然不知真相是什么样子,翎儿刚去那两年,他就跟疯了一样的查找凶手,后来便渐渐沉默了下来。许多人都说,是因为没有希望了,可是我却总觉着,反而是因为他知晓了一些事情的缘故。”
云裳从国公府出来之后,便一直在想国公夫人的话。
照国公夫人这般说,夏寰宇定然是知晓了华皇后出事与苏府有关。却一直默默隐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彻底将苏府瓦解了。
云裳想起夏寰宇对付长公主的手段,心中泛起一抹冷意,对他的亲姐姐尚且如此。若是对伤害了他挚爱的女人的凶手,只怕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样子的手段来。
“王妃,可是要去丽园?”琴依轻声问着。
云裳愣了愣,方回过神来,琴依问的丽园是戏园子,便是华玉彤近日与那男子喜欢去的地方。
“七王妃今儿个可订了位置?”云裳抬起头来望向琴依。
“订了的。”琴依轻声应道,“照着惯例,定了两个位置 ,是个小雅间。”
云裳沉吟了片刻,方颔首道,“那便去丽园吧。”
琴依应了声,与外面的马车车夫吩咐了,方坐了回来,马车轱辘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琴依掀开帘子往外望了望,方下了马车,掀开了帘子,扶着云裳下了马车。
进了丽园,因着浅音早已经订了位置的关系,琴依一说了名字,那小二便将云裳领到了二楼之上,进了一处雅间。
说是雅间,不过是两扇屏风,一个帘子隔了开来,靠着二楼的栏杆,望下去,下面便是戏园子的台子。
琴依四处打量了一番,便从桌子上断了茶水来给云裳倒了一杯茶,用银簪试了试,又将杯中茶水倒在了另一个杯子之中,自己喝了一杯,才又给云裳倒了一杯。
“七王妃订下的雅间,便在我们左边第二间。”琴依轻声说着。
云裳点了点头,戏还未开场,只是这丽园只怕应当算是锦城中比较有名的戏园子了,下面早已经坐满了人,一片吵闹声。
“王妃,七王妃来了。”云裳正喝着茶,耳边便传来了浅柳的声音。
云裳一愣,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往楼下望去。
果真是华玉彤,云裳瞧着华玉彤穿着一身胭脂色的曳地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珠光色的纱衣,行走之间,隐隐有流光。
华玉彤身旁与她并肩而行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瞧着约摸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倒是有些平凡,刚毅不如睿王,俊美不及王尽欢,清雅难敌柳吟风。是扔进人群,便很难找到的模样。
云裳在心中想着,华玉彤容貌亦是十分出色的,这两人站在一处,瞧着并不十分相配的模样,为何竟有人传出了他们的流言蜚语呢?
云裳正想着,便瞧见华玉彤与那男子正说这话,一个店小二端着茶从一旁跑了过来,便要撞上华玉彤,那男子见状,面色一变,连忙将华玉彤拉住,才险险避开。云裳望着那男子抓住华玉彤胳膊的手,眉头便蹙了起来。
那两人上了楼,云裳方收回了目光,有些沉默。
琴依亦是瞧见了方才的情形,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且如今七王爷在边关打仗,七王妃如此行事,实在是有些不妥。”
云裳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喝了口茶,只是眉头从方才便一直蹙着。
不一会儿,戏便开场了,今儿个唱的,是《游龙戏凤》,倒是一出算不得什么好的戏。只是台上那花旦容貌倒是不俗,唱腔也缠绵悱恻。云裳嘴角微微翘了翘,倒是知晓了为何这戏园子这般多人的缘故。
一出戏唱完,便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下面的人都散了,云裳仍旧定定地坐着。
半晌,浅柳才轻声道:“王妃,他们出来了。”
云裳轻轻颔首,站起身来,琴依便连忙打了帘子,云裳便出了雅间。刚走出雅间,便与华玉彤正面迎头撞上。
华玉彤一见云裳,似乎愣了一愣。
云裳瞧着她虽眼中有惊诧,却并未带着惊慌失措,仍旧面色如常。
“巧。”云裳缓缓笑了起来,轻声道。
那男子不知云裳与华玉彤熟识,听见云裳开了口,才抬起头来打量着云裳,瞧见云裳的面容,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惊艳,却极快地便消失了,而后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华玉彤连忙笑着道:“倒是不知裳儿竟然也在这儿看戏,早知道便叫裳儿一同了。”
云裳闻言,便勾了勾嘴角,笑着道:“我方才在楼上倒是瞧着你进来的,不过看你身旁有人,便没有让人打扰。”
“这便是裳儿的不是了,这戏便是要人多才好看呐。”华玉彤笑眯眯地说着,才抬起头来对着自己身旁的男子道:“表哥,这便是我时常与你提起的睿王妃,美不美?”
说完,便又对着云裳介绍道:“裳儿,这是我表哥,叫徐三思,这次来锦城参加科举的。”
那徐三思又抬起头来看了云裳一眼,才急忙道:“草民见过睿王妃。”
云裳目光淡淡地从徐三思的身上扫过,才浅浅笑着道:“我与玉彤算得上是好友了,既是她的表哥,便不必这般多礼。”云裳笑了笑,便又转过身望向华玉彤,“倒是许久没见你了,得了闲不妨来睿王府与我说说话儿吧。”
华玉彤连声笑着道:“何必还得挑时候,我今儿个便闲着呢,现在便陪你回府如何?我也好久没有与裳儿说话了。”
云裳瞧着华玉彤的神色,倒是比上次相见的时候神色好了许多,笑容似乎也多了好些,云裳倒也没有立刻应好,只轻声问道:“你不是陪着你表哥来看戏的吗?将你表哥一人丢在这里,可不妥当。”
华玉彤哈哈大笑着,“怕什么,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还能怕丢了不成?我本就只是陪着他看戏,这戏唱完了,自然便应当走的。走吧走吧,我陪你一同回睿王府。”说着便转过头望向徐三思:“表哥便一个人回客栈吧,我陪裳儿去睿王府坐一坐。”
那徐三思目光静静地落在华玉彤身上,带着几分宠溺,温和地笑着道:“好,你去吧。”
华玉彤便拉着云裳下了楼,出了丽园,便命马车车夫将徐三思带回客栈,自己直接钻上了云裳的马车之中。
云裳缓缓笑了起来,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华玉彤掀开马车车帘与徐三思挥了挥手,便将马车车帘放了下来,“先前日子我听说裳儿失踪了,可把我急坏了,没事儿吧。”
云裳微微笑了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嘛,没事儿。”
华玉彤这才像是舒了口气一般,笑着道:“那便好,那便好。”
云裳盯着华玉彤看了良久,才轻声问着:“七王府最近可好?”
华玉彤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摇了摇头道:“还不是就那样,府中各院的事务都是管家和掌事嬷嬷两人在处置,几乎不走我这里过。我这个王妃,不过形同虚设而已。”
云裳望着华玉彤嘴角的染上了苦涩的笑容,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虽然昨儿个才从宫中回到王府,却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是关于你的,你可知晓?”
华玉彤愣了愣,半晌之后,才笑了起来,“是说我与我表哥的吧,我知道呢,怎么不知道,传的就跟真的一样。”
云裳没有说话。
华玉彤才察觉出来不对,瞪大了眼睛望着云裳道:“不会裳儿你竟然相信了吧?”
云裳只微微笑了笑,仍旧没有应答。
华玉彤面上有些尴尬,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道:“其实我与这位表哥,并不太亲,我这几日几乎日日与他一同看戏,倒也确实是有目的的。”
云裳抬起眼来望向她,华玉彤才吐了吐舌头,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我舅舅家中经商,表哥亦是时常与舅舅一同四处跑,在来锦城之前,他去了一趟灵溪城……”